第108话 换人与请旨（2 / 2）

但事实上，杭州府尹在杭州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可上都府尹在这皇城脚下，却是最鸡肋的存在，从实权来讲，已经算是贬谪。</p>

更何况，翟高卓现在已经是六部侍郎，手握实权，这会儿再将他调至上都府尹……</p>

这简直无异于连贬两级了。</p>

更何况翟高卓还是有功之臣，就算贬谪，名头都不好找。</p>

而且，人乐意吗？</p>

似是知道周帝会这么想，易相从容开口：</p>

“只要陛下准允，翟高卓那边，老臣去说。”</p>

自古以来，擢升不易，降调简单。</p>

兵部侍郎的位子，本来就是周帝为了补偿易相，而专程留给翟高卓的，如今易相主动说了不需要，还提出要将翟高卓调任上都府尹，周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p>

而且上都府尹陈礼昂这些年也没做出过什么成绩，按照绩考本也应该下贬一级，这样算来倒是正好，省的他再去想人填补陈礼昂的空缺。</p>

“既然这样，这事朕便应了你。待你跟翟高卓通了声气之后，朕就下旨，不然陡然降旨，朕怕他受不住。”</p>

说到这里，周帝又想起方才易相提说的举荐：</p>

“你想让谁来顶上兵部侍郎的缺？”</p>

“臣举荐宋太尉帐下参将，俞庆。”</p>

“俞庆？”周帝愣了一愣，显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p>

“元和八年武状元，也是历年来唯一一个放弃京畿卫任职，主动去西山军的武状元。”</p>

听易相这么一说，周帝恍然大悟：“我说是谁，原来是那个小子，朕有点印象。不过易卿缘何推荐此人？”</p>

按道理，西山军是太尉宋辰时的人，正常情况下，易相不该举荐自己这一系的人么？</p>

宋辰时从不结党营私，周帝是看在眼里的，纵然先前因为雪灾之事对他一时生出忌讳，但大体来说，一众武将里宋辰时还算是最受信任的一个。</p>

然而面对周帝的疑惑，易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p>

“此次宋太尉御灾立功，陛下可想好了如何论功行赏？”</p>

这话倒是问到周帝了：</p>

“还不曾。”</p>

说句实在话，关于如何赏赐宋辰时，也算是让周帝头疼的一件事。</p>

如今宋辰时位列三公，已然是百官之中最尊贵的三人之一，再往上总不能压过易相一头，因此封侯拜相更不现实。</p>

其实给不了权势，给银子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一场雪灾已经掏空了大周国库，征收的税银也都拿去赈灾，就算真让周帝掏银子，他也拿不出来。</p>

所以直到这个时候，尽管防灾之事宋辰时已经交了不错的答卷，可却还未领到自己该有的奖赏。</p>

想到这里，周帝忽然茅塞顿开：</p>

“易卿的意思，是以拔擢俞庆的方式，来让朕卖宋辰时一个人情？”</p>

易相压了摇头：</p>

“人情只是顺便。俞庆在西山军六年，为人有大才，但因这些年无有战事，一直屈居参将之位，难免明珠蒙尘。”</p>

“此次商贾生事和西南吴悠之乱，已经是在告诫陛下，是时候让大周再出几员武将，以备不时之需了。”</p>

“俞庆在西山军多年，于练兵之事颇有造诣，但外出行军之人，若只懂行军，不通后方粮草或各部职司，沟通出了问题，只会让前线与后方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乃至延误军机。”</p>

“调喻佐前去兵部，一则顺应他行伍出身，不容易引人非议；二则也能借此鼓舞更多将士奋勇向上，看到更多的擢升希望；第三……陛下一直希望武举有所革新，俞庆这般调任，许也能给今年武举的孩子们跟多的选择。”</p>

听着易相这一句一句娓娓道来，周帝终于明白他先前那句“人情只是顺便”是什么意思。</p>

“朕有易相，实是此生大幸啊！”周帝慨叹出声。</p>

说着眼见话头提到武举，周帝这才想起还有一事未曾跟易相提及：</p>

“对了，今年的文举国试，朕准备让易卿来担任主考，不知易卿意下如何？”</p>

易相垂着的眸子第一次闪了闪，然而周帝却不曾注意。</p>

“老臣现在是云阳书院的院长，按理应当避嫌，而且今年易家也有子嗣科考，老臣任考，实是不妥。”</p>

“若是你都要避嫌了，那这朝中怕是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担任主考了。”</p>

周帝说完这话，复又劝说：</p>

“今年雪灾伤民，朕有意扩充国试上榜名额，来给更多举子入朝的机会。而且朕听说，周夫子带着他盼山堂那边的学子也都来参加今年的国试了。云阳书院和盼山堂，这样的出身，除却你有资格来做这个主考，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个重担？更有谁可以评判这些人的文章？”</p>

“如今朝中庸碌浑水之辈不在少数，朕有意拔擢一批新鲜血液填充朝堂，除却卿家，朕信不过旁人，还请易卿不要推辞。”</p>

如果说先前几句还有抬高之意，周帝这最后一句，便是推心置腹的交托。</p>

易相最终没有再拒绝。</p>

周帝若不是注意早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p>

又论说了些许事，天色已经不早。</p>

看着外头沉下来的暮色，周帝叹了口气：</p>

“易卿便是朕的定心丸，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些个人差点将朕气死，你这一回来，便帮朕解决了不少心头忧虑，若是没有易卿，朕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p>

易相谦和出声：“陛下言重。”</p>

周帝摆了摆手：“没什么言重的，朕说得是实话。”</p>

说完这话，周帝猛一拍脑门：</p>

“瞧朕，拉着你说了这许久的话，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桩事——此次易卿南下大成，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宋辰时那边朕都想不到，你这边朕也不琢磨了，卿家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便是，只要朕能做到。”</p>

听到周帝这话，易相沉吟片刻：</p>

“陛下既如此说，老臣倒确有一事相求。”</p>

“哦？易卿说说看。”</p>

易相扶着桌子缓缓起身，慢慢伏跪下来：</p>

“老臣恳请陛下，赐老臣一道认后辈子孙归宗的旨意，好教易家儿郎入得宗祠，这样待老臣百年之后，也可给易家先祖一个交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