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豆词 一(1 / 2)
京城四月已经是春末夏初,位于中原腹地的京师永宁城气候得宜、四季分明,此时最后一季春花正在盛开,而风中已经带有一点暑气。
卫方一行已经离开京城快要满一个月,太学院东阁留下的空缺依旧没有人填补。眼看着七月里又是一年一度东阁总考,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准备出题,今天却连谁来负责都不清楚,让一干宗室子弟、显赫贵族们哭笑不得。大司礼紫名彦和太学院掌教等几次上书皇帝,请求重新指定少王傅,可每一封上去都是石沉大海。
苏台王朝的规矩,所有皇族、宗室子弟年满十岁后都要进入太学院东阁读书,到十六岁服礼前后参加总考,通过的就能离开东阁。没有通过就一年一次反复考,直到二十为止,而不出东阁是不允许婚配的。关系到自家孩子婚姻大事,自然有沉不住气的,找着机会打听皇帝的意思,不敢直接问偌娜,就想方设法向秋水清打听。卫秋水清为此也收了不少礼,每一次都是笑笑往东面抬一下下颌,几个人为此捉摸了好些日子都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某一天一人向西城玉台筑提起,这年轻人哈哈一笑道:“皇宫东面不就是凰歌巷。秋水清女官的意思是说让你们家别进宫了,有这份力气去找花子夜殿下吧。”那青年怔了一下后苦笑不止,嘀咕了几句意思是可惜了我那对碧玉蟾。玉台筑当即又是一场大笑说为了这么一个暗示你们是不是送了不少礼?青年用力点头,一脸不舍,表情就是“一个动作一对碧玉蟾,好贵”。玉台筑摇了摇头道:“你们啊——你也不用心痛,秋水清自小长在宫里,什么稀罕东西没看过,你且回去,过两日碧玉蟾保准送回来。”
几家人猜明白秋水清的哑谜,接下来就是紫千被抓着不放了,那人一听来意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才道:“得了得了,想要太太平平过完这个春天的就别提这件事了,你不好过连带着我们也几天没好日子过。都回去吧,到了七月总能让你妹子考试,说不定卷子还简单些呢。”
那人看她神色不是玩笑,点头哈腰的退走了,临了说一句:“司殿挑合适的日子也进谏两句,求了。”
紫千用力摆手,恨不得他走得越快越好,心道,连皇上都不敢过问这件事,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啊,谁爱去进谏谁去,没来由讨一顿骂这是何苦。
原来这一次调水影为司制花子夜的确半点不知,事后着实发了火,对着皇太后一口一个先皇遗诏。琴林皇太后早知道儿子要来闹,遣退侍从,高高坐在那里,纤长的手指轻轻拈着杯盖,在碧绿茶汤上轻轻拨着,一下又一下。待他一连串话吼完了,气好像也出得差不多了,才优雅的放下杯子,手指在茶几上一圈一圈画着,缓缓道:“让你发这么大火,到底是为了对先皇的孝心呢,还是……你自己,舍不得?难道我们的少王傅果然除了才学冠京城外魅惑的本事也是第一等的,让先皇至死留恋,又让他的儿子沉湎其中?”
花子夜刚端起杯子,听到最后这句话手猛然一抖,茶水泼了一小半在手背上,纵然放了一会还是烫得他一声叫拚命甩手。
皇太后淡淡看着,也不开口叫侍从,就这么看着他甩了好半天手又放到嘴边吹啊吹啊的许久,最后哀怨的摸摸自己发红的手背,重新拿起杯子将剩下一半茶水一口喝干。那一瞬间琴林皇太后心中漾起一阵温柔,眼前这青年虽然已经二十八岁的英姿俊朗,可刚刚那番动作依旧是儿童时的样子,只不过那个时候是她抓住了那小小的手一口一口的吹啊吹,直到他停住哭泣为止。
“刚才那句话说得太重了吧。”她这样想着,“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总是极力在掩饰,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他心里必定难堪。等下安抚几句找个话题岔开算了。”
花子夜将茶杯不重不轻的放下,突然抬起头直视皇太后,冷笑一下道:“母后既然什么都知道,还放任旁人断孩儿的臂膀,这是何意?”说罢起身便走,皇太后在背后大叫一声“站住”,也不过让他的脚步略微顿了那么一下。
眼看他大步踏出,皇太后抓起杯子几乎要摔过去,却看到阳光在自己这儿子身上镀了一层金光,那潇洒的步态和挺直的腰背,乍一看有几分像自己的丈夫;就这么一停顿,花子夜已经迈出门槛,而她也缓缓将茶杯放回几上。随即她下令摆架栖凰殿去见自己的女儿——偌娜皇帝,也只有一句话“少王傅这职位就交给你王兄处置吧,皇上不要过问了。”
偌娜还没弄明白皇太后专程到栖凰殿说这么句话的原因,苏台迦岚就前来求见,君臣刚刚将将军调换决定的差不多,花子夜就过来了。正亲王一进殿看到皇太后在上头座着淡淡一笑,照规矩行了礼还笑意盈盈,宛然从没发生过不快似的。几句话下来却是花子夜第一个将话头引到少王傅身上,说的是:“太学院东阁空缺已久,东阁岁考在即,陛下想要让哪一位去出考卷?”
偌娜看看母亲,皇太后也是满腹疑云,故意将目光移开,她想了想道:“王兄觉得涟明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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