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海内存知己 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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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王府侍卫重新把人推走,花子夜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会问类似于“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琴林家派来的”这种问题。那么多年相处下来,别的没学会,好歹知道那个人只要敢说就一定有十成把握,追问只有自取其辱的份。芦桐叶已经找借口现行告退了,只这两人坐在亭中,居高而下的望着满圃芍药红似火,微风中摇曳生姿。

“王姐……清扬她能获胜?朝廷派出的将军身经百战,堪称卓越。”

“将军确实出色,可是和亲王殿下更了不起。和亲王殿下少年之时即多次出征,二十余岁大败乌方,以少胜多,那一场战役不亚于昭彤影的松原之战。朝廷派出的这位,远远不如。殿下且想想,茨兰以一介平民,数百草寇起事,尚且攻城掠池,势如破竹,数月之间三郡沦陷,大小数十座城池皆入囊中。和亲王准备了十年,以三万精兵一郡之力,难道殿下真的认为她还做不到茨兰的程度?”

“上次是仓促应对,这一次郡县有了准备。”

“殿下未免太小看和亲王了……啊,这或者正是清扬殿下的希望之一。”

“之一?”

“清扬殿下以自保为名举旗叛乱,倘若一动手就势如破竹攻城掠池,未免显露了野心。所以她不急,她要等到朝廷大军压境然后再动。先破大军震撼郡州,而大军压境更能体现她果然是‘为保性命无可奈何’。待到大军溃逃之后再行进兵,天下几人敢当?而且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个拿了金银财宝的朝廷官员也能以‘和亲王殿下用兵如神,未免百姓受苦,故而开城’的堂皇借口,献城以迎。如此一石数鸟,殿下以为如何?”

花子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很久道:“好,好得很。朝廷怎么做都是错,实在是好得很。”

“和亲王十年图谋,一朝举事,到了这个份上还会让朝廷轻易翻盘么?”说到这里冷笑两下,望着花子夜又是“嘿嘿”两声。

花子夜更是说不出话来,低着头,内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觉。他知道水影在挖苦他,也知道过去这些年关于清扬会谋乱以及该怎样应对的方法她提了无数次。可是一开始他不相信,等到相信了又无能为力,白白耗费了许多大好的主意。

两人沉默了许久,忽然花子夜喃喃说了一句,她听不清楚,身子微微前倾“嗯?”了一声。他微微抬一下眼睛,喃喃道:“卿是流云错,本王却不是宁若。本王辜负了卿的期待,本王什么都做不成。”

水影愣了一下也低声道:“不是王的错,纵王是宁若,今上也不是端皇帝。”

花子夜又抬了下眼:“卿觉得清扬会如何打败王师?”

“这我可说不准,行军布阵向来不是我的长处。我有此说乃是因为昭彤影离京前与我有一番长谈,我们谈到天下大势,都觉得和亲王殿下必反。又说届时何人能制,彤影说当年威震边关时的丹舒遥或许可以,可如今放眼天下数得上号的名将,无人能敌。即便朝廷布兵恰当,将士皆能用命,想要彻底平叛,没有三五年做不到。三五年战乱,苏台会何等模样,想也想得到了。”

“将士皆能用命……如今可放心用得将领能有几人,何况东有茨兰,北有方延,中有杨绮,四邻虎视眈眈边关不可一日无名将,要怎么用兵,哪来的兵可用。”

“若是没有王所说的这些,平叛当然不难,可若如此,和亲王怎么会反呢?嘉幽前车之鉴,清扬殿下是何等聪明的人,岂能不谨慎?他谋划十年,谋划的是什么,不就是谋划苏台天下大乱的这一天么!”

花子夜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道:“昭彤影说的……”

“她是当世俊才,文武双全,连她都赞赏的用兵高手,我绝无异议。”

“唉,她跟的是什么人?她说的你也信?”

“我信。昭彤影不会在这样的事上骗我,纵然各为其主,便是有一天我与她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她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骗我。战场之上,朝堂之间各凭谋略,胜败生死各安天命,这是理所当然的。那日说这话,是我们朋友二人把酒畅谈,只有不能说的话,没有胡说的话。”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比如说,那日我问她,和亲王若反会怎么进军,她说她已有预测,可除非我跟她到鹤舞,否则不能说。便是如此。”

花子夜还是一脸狐疑,水影又笑了起来,补充道:“是啊,那日她对我说和亲王无人能敌,便是想要劝我和她一起去鹤舞。”

“难道清扬也会如圣上一样守着先皇不得派兵入鹤舞的规矩?”

“自然不是。她劝我去鹤舞,是因为鹤舞有迦岚殿下和她。苏台清扬的确是用兵高手,可迦岚殿下还有她昭彤影更胜一筹,这便是她的言下之意啊!”

花子夜又愣了半晌,忽然道:“晋王在哪里?”

她笑意盈盈:“在鹤舞。”

“你为什么不干脆也到鹤舞去!”

“因为殿下在京城。”

花子夜忽然大笑起来,旋即道:“干脆本王也逃出去吧,卿觉得哪个地方够安全?本王去投奔安平王叔如何?”

“殿下若是再也不管苏台的未来,自然是可以的。纵然不能保殿下一生安康,三五年内逍遥度日,倒也不难。”

“这么说本王留在京城,你倒能保本王一生安康?”

“水影必当尽心竭力。”

“卿说一句真心话,卿想要让本王留在京城么?”

“想。”

“为何?”

“为了京城百姓。苏台未来几年间将会怎样,水影无能为力,但京城能不能安然度过劫难,殿下尤可作为。水影希望殿下留在京城,纵然危险重重,也作此赌注。”

“赌注么……输了呢?”

“水影陪殿下一起死,九泉之下再向殿下请罪。”又是一笑:“来生给殿下为牛马好了。”

“本王不要这个。”

“殿下要什么?”

花子夜嘴唇动了几下,最终道:“到那日再说。”

五月里,在鹤舞已经混了将近半年的凝川被叫到苏台迦岚面前。凝川陪着晋王出现在明州的时候,除了不知情的永亲王等人,从京城来的脸色都青了一大半。迦岚当然对这位凝川姑娘不陌生,这位姑娘在云台被自己亲娘捅一刀后还是她和晋王一起救了她。尽管昭彤影没有向迦岚“告密”,可她也不是傻子,几件事连起来一想,这位凝川可能是什么人也就有了**成了解。

晋王也知道自己带了这么个人到明州说不过去,想方设法的编理由,总而言之非要她留在身边不可。迦岚耐心听完然后脸色一沉,两个字“不许!”晋王可怜巴巴的看着,凝川到识相,向所有人见礼又问候了京城旧识比如少王傅大人的安好之后就主动告退离开王府。然而,迦岚也知道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你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只要管不住心,他就有本事往外溜。事实也确实如此,王府下人三天两头来报“晋王殿下和凝川姑娘见面”“晋王殿下的宫侍往外头递条子”“截住了外头送给晋王殿下的一盒点心”等等,这一些迦岚只当没听见,寻思着早点把晋王送回京城也就太平了。直到某一天,王府女官来报“晋王殿下一夜未归”,这一下迦岚彻底火了。

照着迦岚的意思,当场就要人去把晋王找回来然后打包送上车押回京城,顺便还要派个人去把水影痛骂一顿。至于那个凝川,当然是可杀不可留,一介平民——八成还是间谍,居然勾引晋王而且勾引到做成了的地步,不杀她杀谁。

迦岚一大早就在那里暴跳如雷,当然惊动了王妃。玉台筑问明原因后劝她少安毋躁,说他在京城的时候从少王傅那边听说过晋王和宫外某个女人往来甚密,鸿雁传书,那时王傅也为此担忧。如今看来那个女人就是凝川姑娘。晋王和她也有年余不见,却牵挂不改,只怕不是一时的新鲜,殿下若是杀了凝川送走晋王,就怕晋王人走了心还留着,万一伤心出病来岂不是麻烦。

迦岚稍微平一下心情,还是狠狠地说:“那混帐东西勾引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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