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坠落(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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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如世人所见,第一本作品获评无数,定落舟名声在外,快瞄自然不会放走到手的香饽饽。我被签约为快瞄首席画师,并且获得我平生的第一笔版税,我在自己都不曾预想过的时间里完成了大部分画手的职业规划,甚至比他们规划的还要迅速。名利双收,我找不到比我更幸运的幸运儿,我也想不到上天怎么会突然眷顾我,让我一下得到太多。

兴许的得到太多,失去的时候才会更痛心。

所有人都以为定落舟会如鲲鹏展翅,一骑绝尘,在圈内顺风顺水,直至登顶,业内人士甚至找不到一篇有关定落舟令人失望的文章。夸赞和奖赏像是坚实的砖块,为定落舟堆砌了一个美梦的城墙。

我第一次听到罗贝尔的名字是在入驻快瞄的八个月后。

当时宋金作为快瞄市场执行总监,一直负责快瞄在市场上的运营,从用户分析到市场合作,从受众面积到营销策略,在她的带领下,快瞄的用户群一再攀升,并且受众之广,和多家app还有合作,前路一片光明。并且宋金作为第一任总监,年轻有为,精才艳艳,是不可多得的公司人才。

很显然,这样一个人物,实在和我不可能有什么关系。毕竟我只是一个快瞄的一个画手,最多算的上是正受吹捧的画师,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再怎么有本事也只是在我的领域,在其他方面,我仍旧是个小白,见到大人物我还是会点头哈腰,这是我上大学后明白的为数不多的道理。

但有一天,宋金通过编辑找到我,希望和我单独聊聊。至于具体聊什么,我还不知道。

按道理来说,我和编辑才是关系最密切的,不管有任何事,是我自己的,和我有关的,编辑告知我也好,联系我也好,总归是不关第三个人的事。更何况,那时我还不认识宋金,我对她的存在根本一无所知。

一直以来我都是靠着冰冷冷的app和读者建立联系,读者的存在才是我唯一能感到温暖的源泉,而对于快瞄公司本身的运营又或是公司里的各种操作,我实在是没有兴趣。

就在这样的无知下,宋金联系上了我。

宋金不喜欢拐弯抹角,她性格直爽,对我开门见山,至于老谋深算和圆滑老辣,是我后来对她的评价。

宋金告诉我,快瞄即将推出新的运营模式,并且准备引进资源,以便先一步抢占线上漫画市场,鉴于对我这个平台新星的作品的了解,宋金认为我的作品还有更多的发展空间,除了建议我保留版权使用,还建议我尽早跳槽,转向出版平台出售画稿。

我疑惑,宋金的用词太过专业化,以至于我茫然地听她讲完,茫然地对她摇头,“您……是什么意思?”

我尊称她一声您,因为她的第一印象太过干练,浑然天成的压迫感让我无地自容,我还是个穷学生,她几乎已经站在食物链上层,她居高俯视才能看到刚刚冒出芽尖儿的我,我连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我也听明白了一些,只是我已经和快瞄签约,我的一切利益都建立在我和快瞄的共存之上。我总不能这才满心答应人家在平台上好好发展,下一秒就抽身离去,拍拍屁股灰都不留?

要说我对人情世故的了解真的是一点一滴地积累下来的,这不,做人做事得有始有终,我很早就明白了。再者我签约在先,违约还得罚款,我哪儿有那么大胆量?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快瞄可能会迎来一场重大变化,并且这场变化会牵连到你,如果你不早点退出,万一接下来遇到的是洪水猛兽,你可能会承担不起。”宋金尽量说得贴合实际,可是我仍旧云里雾里。

“有些话是不便告诉你,但我想你应该知道,快瞄最近出了一个新人,叫罗贝尔。”宋金又说。

“那是谁?”自我入驻快瞄,满心就只有作品和读者,其他的一概不问。除了有必要才沟通的编辑,我几乎不认识快瞄其他画手。再者,那年我还要兼顾学业,我并不是24小时都泡在app上。

“你竟然不知道?”宋金用一种怜惜小白兔的眼神看向我,但随即那双精明的眼睛被肃然代替。然后她介绍道,“她和你一样,也是快瞄的新人,起步比你晚三个月,但半年内十有九次冲进人气榜单,虽然还比不上你,但她势头不小,多家出版方也看好她。”

我略微点头,听起来也是个不错的画手。虽然我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但照宋金这么说,也是个未来可期的人才,我对这样的同行也是很佩服的。

但宋金明显没打算让我钦佩太久,她神色一凝,“但你要小心,她会找到你头上来的。”

“找到我……头上来?”我看着宋金,不明白她现在的表情,“什么意思?”

“定落舟是吧?”宋金却没有给我解释。

“哦,那是笔名。你可以叫我本名的,我叫方心怡。”我腼腆地笑了笑。虽说笔名都起了这么久,一直以来我只是在网上听到过别人叫。李峰偶尔调侃我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但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选择最熟悉的称呼。

“如果你还想保留定落舟这个名字,那就趁早远离她,包括快瞄。”宋金最后和我说完这些,“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一定要考虑一下我今天说的话,你还年轻,路还长。”

很多年后回想起宋金花了那么大力气找到我,劝说我离开快瞄,我想是对的。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当罗贝尔闯入我的生命时,我才恍然人生根本就没有顺风顺水一说,福兮祸所伏也不无道理。有时候迎来了顶峰就有回落,可惜我还没彻底走上巅峰,人生已经为我设下了一个下落的岔路口。那时我才后悔,我应当听信宋金的劝告,早早抽身而去,将快瞄留在自身的腐烂中,连同它一并丢弃的道德底线,统统扔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永不触碰。

如宋金所言,罗贝尔找到我的时候,我确实惊讶万分。我一边感慨宋金料事如神,一边疑惑罗贝尔为什么要见我一面。至少不会像罗贝尔最初给我发来的消息那样,什么欣赏我的才华,什么以我为模样为目标。

太多溢美之词容易蒙蔽双眼的澄澈,我就是在这样的蒙蔽中来到罗贝尔约定的某家餐厅的包厢里,然后坐在陌生的椅子上,一下面对几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面孔,迎接了一场我从不认为是好意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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