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苏淯无元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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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要他将所有的事情告知她吗?

如果她是在刚重逢的那**问他,他肯定毅然决然地将一切告知于她,那些关于四方天的,关于年少时的苏淯与沈君夜的故事。

可是,如今的他知道了,他并不是完完整整的苏淯,他不是真真正正的苏长钗啊。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肩膀,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去。

“阿夜……”

夜九却是淡淡一笑,“苏淯,你捏痛我了。”

少年的手如同被蛰了一下般,猛地收回,他颤声问道,“你没事吧。”

夜九摇摇头,她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过身去,“你不必苦恼于该不该告诉我那些四方天的过往,我想知道的答案,我自己会去找,暂别了,苏淯。”

……

她如风般远去,这一刻,苏淯甚至连再度飞身拦下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甚至觉得聪慧如夜九,或许已经知道了一些事……

他眉目一沉,顷刻间,追了上去。

此时,野兽的嘶吼声已停止,笛声变得断断续续。

夜九也察觉到了,恐怕是方才她被苏淯拦下的时候,已有玄道弟子赶去解决掉了那些入魔的野兽。

但是笛声断断续续地未曾停止,夜九恍然明白了,这笛声是有意在指引她前去。

去,或是离开?

夜九沉眉,踏地而去。

去。

不想一无所知的活着。

若是对这世事一无所知,等待她的只会是再一次被人捏碎心脏,再一次忍受非人一般的疼痛。

世事如棋,纵然一粒棋子也有权知道自己的来处吧。

那笛声是怕被盛京玄道的人发现了,所以才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吹奏数声。

当夜九寻到那笛声所出之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这一处是盛京五十里外的一处深山,空山静寂,雪落有声。

山外有村落,山中鲜少有人烟,但这处茅舍,昏黄的灯燃着,茅舍外竹影斑驳。

山中,那女子闻笛声而至,墨发飞扬,青丝缱绻,雪籽纷飞在发丝上跳跃,她双目清幽,面容孤寒。

待夜九走至茅舍前,顿时止步了。

因为她没有感受到杀气。

她皱起眉,望着那茅舍纸窗上印出的人影,问道:“何故用笛声引我至此。”

此刻,已然确定,屋中人,不是她要找的人。

“夜尊不愧是夜尊。”屋中人回答道,声音清润之中带着三分讥笑。

说话间,那少年已提着灯走出茅舍。

借着灯光,夜九望过去,是个少年,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但可见非成年男子的身形。他上着纯白色上襦,套一件纯白绣着竹叶的大氅,乍一看,和夜九身上这件纯白圆领袍有些相似……

夜九心道:这人既然知道用笛声引她出来,便是和那捏碎她心脏的人脱不了干系,今日他既然有意引她前来,便是想告知她一些事。

果然,那少年看了她一眼,玩味地笑道:“怎么样,敢进屋说话吗?”

夜九未多说什么,抬步进屋。

元狩淡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

“喝茶吗?”他将提灯放在桌上,坐下。

“不必了。”夜九跟着元狩坐下,“你莫非是那日在柳城带走我的人?”

元狩低垂着头,淡笑,“是。”

夜九眯起凤目,“你既能用笛声引我至此,便是和那取我心脏之人十分熟络,你那日带走我,我大胆猜测,你应该才是救我的人,那么……”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杀我,你为何救我?”

元狩望向她,也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斟了一杯茶,他抿上一口,道,“捏碎你心脏的是我的主子,狐狩君苻摇商。”

夜九听他继续道,“你一定在想,你们俩有何深仇大恨,这就要从,你的前世说起。”

前世。

听到这二字,夜九只觉得背部一阵寒芒。

她从未想过,什么前世今生。此刻被这少年提及“前世”,只觉得如此不真实,恍如身在梦中一般。

“你是沈君夜,东君故里的幺女,现任东君沈衾的亲妹妹。”元狩说完此句,很认真地打量起夜九的神情,“我的主子一眼认出了你的魂,你说,他对你是怎样的恨?”

“当然,这一切得从四方天的联姻开始说起,四方天每一代贵族子女之间都有联姻,到了你们这一代,姬沈两家是必然会联姻,姬家有二位嫡子,这二位嫡子皆要迎娶沈家的女儿,你和你的姐姐都是自幼为姬家养得媳妇,不过你叔父将你送到了祗阙子那里做关门弟子,当年四方天内这些事你应该不知道,只是很多年后姬黍变了心,姬黍喜欢上了四方天第一美人,苻摇光,我主子的亲妹妹,但姬黍要迎娶狐狩的二小姐,就必须和沈家退亲,而这一场退亲,算是间接的逼死了你的姐姐,传言你姐姐深爱姬黍,后面的故事你大致也能猜到了,你姐姐的死成为了四方天大战的导火线,她是被人奸污之后抛尸荒野,所牵涉之人皆被你斩杀……”

元狩知道,沈君夜姐姐的死,是沈君夜最终疯魔的主要原因。

当年沈君夜,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修炼至夜尊,将那些牵涉进来的人全部分尸!

所涉事之人大多是四方天贵族,最先是旭家为报丧子之仇,向沈家宣战,这一次宣战,正式揭开了四方天大战的序幕。

再接着沈君夜向溯方和狐狩下达战书,而姬黍那草包因为生性好战竟然接下了战书,这一接无疑是承认了沈君夜姐姐的死与他们有关。

“你誓要让苻摇光以死祭你亲姐亡灵,苻沈两家此战不可避免,而姬黍接下你的战书,那就意味着沈家要面对三家的分食,那个时候你兄长沈衾还不是沈家家主,你叔父拒绝出一兵一卒给你,甚至还暗中向姬家和苻家递了降书,还暗中派神兵想要杀你……于是,这场大战中,你动用了阴兵。当然那次大战中,苻摇商也召唤出了无数妖魔,其性质也许与阴兵无异。”

“本来以为四方天此战,沈家必然被易主,甚至四方天可能成为三足鼎立之势,却没有想到姬家,溯方太子竟然是帮着你的,他将他麾下的全部兵马都派去帮沈家抵御三家的兵马。”

“这一战,足足打了三年。”

“当然最后的传言是这样总结的,真相往往不为人所知。”

元狩大致说完,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所以最后,我被判入了轮回?”夜九眯起眼望向元狩,“你没有说他们最终如何处置了我,更没有提这四家因何和解,毕竟战争停止,就说明被满足了私欲。”

元狩一惊,望向夜九,心道,这女子即便不记得前世,但她的聪慧与警觉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如果没有猜错是四方天之八大家出面调和,既然姬、苻、旭、沈四家都同意了,无非是……”夜九绝美的丹凤眼微眯起,“将我碎尸万段,封棺毁魂,让我永无来世。”

元狩此刻已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我说得对吗?”夜九望着他,目光幽冷,“我此刻虽不知你是谁,但现在我大致知晓了你今日让我来的理由,或者说理由之一。”

夜九依然看着他,“你也想要天下,对吗?”

这一刻,元狩深皱起眉,他额角的青筋狂跳着,几乎是矢口否认,“不是!”

夜九怎会信他,她眯眼,听元狩继续道:“我今日引你过来,是想谈一笔交易。我告知你这些,我要你帮我找一个地方,一个人。”

夜九皱眉,“什么地方?什么人?”

“被贬去幽冥界的姬玄冥,就是苏淯。”元狩说道,他说完之后似乎是长吁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觉得轻松了,夜九的心情却更复杂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谁,这一刻她几乎肯定了,苏淯说过的,都是真的。

“我见过他了。”沉默了许久,夜九淡道。

“什么?”元狩几乎是在震惊中猛地抓住夜九的手臂,“他在哪里?你让我见他我会告诉你更多!”

夜九看了眼他伸过来的手臂,心道:这少年在初见时看似谦和,神情深处却暗含讥笑,言辞之中也微带着两面三刀的挑拨,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却不敢外露他的野心,应该与他的身份和地位有关。但是,只这一刻,她才感受到这个少年的单纯之处。

苏淯,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说来,我欠你一条救命之恩,只是必须如实相告,我刚和他作别,再见面不知是有期或者无期,恕我不能帮你。”夜九淡声道。

闻言,元狩那张俊美的脸上,在震惊之后,只剩下三分薄笑。

这时,夜九才从这少年脸上,找到几分苏淯的神采。

他二人是否是亲人?

“你给我滚出去!”

顿时——

一道掌风劈向夜九,若不是夜九反应敏捷挡了一掌,恐怕能被这道掌风打吐血。

夜九微抱拳,道了声“告辞”后离去。

“呵呵呵呵……”

在夜九走出茅舍后,茅舍里传来瘆人的冷笑声。

“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入轮回去了?我以为他只是喜欢……只是喜欢罢了……呵呵呵……”

方才当夜九说刚见过苏淯的时候,元狩就明白了,苏淯其实一直跟在沈君夜身边!他不仅补齐了沈君夜的残魂,还陪着沈君夜入了轮回!

真傻!

这时,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少年站在茅舍前,长长的身影一直延展至茅舍的木门处。

“谁?”屋中元狩眯眸望向屋外。

只见,那黑衣少年缓步进来,银色面具下的绝美的脸是麻木的,他手中已卷起一道冷风,所有的灵力在掌心交错着——

正当元狩走至木门处,那一掌如风而至。

“噗——”的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元狩口中吐出,汩汩地,无止境的外流。

“我一直想瞒着她,你竟然全部告诉她了……你去死吧。”那黑衣少年双目极冷,如看死物一般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这一瞬,元狩听到了这道声音,这一瞬,他强忍住胸口疼痛,他一手捂住汩汩外流的鲜血,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朝着少年伸出另一只手……

“苏淯……是你吗……”他想摘掉面前黑衣少年的银色面具。

那黑衣少年,冷笑了一声,走过去,伸出手缓缓地将他面上的银色面具摘掉——

露出那一张惊艳了世俗,能惊动四方天的绝尘美貌。

如此绝美的人,犹如神人堕世,本不该属于尘世。

镜花水月,不过如此。

只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神情……

苏淯为人虽冷清,却不至于孤寒,更不至于残暴。

而这少年……

“苏淯……”元狩忍住疼痛,咬牙再唤他。

苏淯削薄的唇一扬,“是我。”

元狩眉一拧,他微闭上双眼,似乎是想让体内的灵力上涌,感应某处——

而这一刻,苏淯却手抚上他的脸颊,浅淡道:“不必感应了,如你所见,我是我,亦然不是我。

“你——”元狩惊呼地后退了一步,“疯子!你为沈君夜那个女人疯魔不曾,竟然用了禁术!是不是非要等到哪一日灰飞烟灭了才痛快!”

元狩嘶吼着,俊颜上写满愤怒与惊奇,他唇角的血汩汩地外流,沾染了他的白衣。

“你知道的太多了。”苏淯冷冷一笑,再度戴上银色面具,遮住那一张绝美的容颜。

“苏淯,你什么意思?”元狩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莫非是想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我不成?我竟没想到分出的神,也会对元神起异心!苏淯,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苏淯上前一步,手中已蓄力,“我只是不想她知道。”

“想独占她?哈哈哈哈……”元狩轻笑间,已取出竹笛,“苏淯,你杀不了我。或者说,我只是怕你杀了我将来会后悔!”

说话间元狩已吹想竹笛——

声声入耳,伴随着鸟鸣之音。

天地间,无数昏鸦飞旋而至。

“嘎——”

“嘎——”

苏淯一沉眉运起浑身灵力,缓缓取过缠绕在腰间的金鞭。他轻轻一扬鞭,那群昏鸦扇着翅,飞散开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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