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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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能想到的兄长也能想到,只是他的兄长阻止太子,恐怕另有其他缘由,他此刻来不及多想,只能着手去做……

当他快速布阵,又快速站到韩沧太子身后,看到太子走向那阵势,割破手指,血顺着手指滴落于阵势之中……

瞬间,玄道之灵,顺着那蜿蜒的阵势盘,流入,阵势之中的一个银钵之中。

银钵正对着正德殿的天窗。

天窗可见孤月一轮。

当那孤月的位置发生些小的偏离。

晨阳勾唇一笑,那笑容极淡,与熊掌晨微相比,他本不爱多笑,他此刻才意识到他如此迅速的为太子布阵,还出于一个很小的私心,那就是,夜九是他的朋友。

他本来话不多,但夜九住在小院的那几日,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他心里是拿她当朋友的,出于晨家对尹家的世代衷心,当初他绝对不会因为夜九是他的朋友而请求太子放弃启动素问阵,素问阵一直以来都是计划里的必然。但出于夜九是他的朋友,出于小小的私心,他会用这样沉默的方式,为她寻找一线生机。

韩沧太子在扭转了一刻钟的流光后,脸色苍白如纸,他一收手,整个人便有些晕眩,站都站不稳了……

晨阳连忙上前去扶住他。

“晨阳……”他低声唤他的名字。

“太子……您别说话,休息一会儿……”晨阳担忧道。

晨微走过来,急忙为尹寒川把脉,他一脸焦急,那张爱笑的脸,始终紧绷着。

尹寒川望着晨微,笑道:“十年……”

晨微一震,连晨阳也猛地望向尹寒川。

韩沧太子所说的十年,是指他用十年寿命换了这一刻的时光流转,为夜九寻找那一线生机。

“她是死是活,全然不知,即便是给她一刻钟,她也未必能过啊……殿下又何苦!”晨微低吼道,眼里全是痛色。

晨微至始至终担忧在乎的,只有韩沧太子的身体。

晨风习武,故留在边疆保家卫国,晨阳习杂,各门各派都略知一二。

而他主习医,从小得到的教导就是,殿下的身体,便是尹家的江山社稷。是故,方才他才一反以往乖顺之态,不顾殿下怒火,跪地阻止。

明知无用,却又不得不为。

晨微立刻开方熬药。

这引阵的十滴血,比得上寻常人的半盆子血水……

晨微写完药方,揉了揉眉心,亲自去熬药。

尹寒川躺在殿中的小榻上,晨微将药熬上了,此刻只取了以往安置的药丸给尹寒川服下。

尹寒川一直望着夜九的方向,一刻钟很快,他希望能看到转机。

夜九,沈君夜,你可别让我失望。

事实上殿中的三个人都不知能否会有转机,因为这样的机会非常微茫,但却又希冀着能有。

素问塔内,漆黑的天际。

夜九在奋力尝试用虚招,找机会刺苻摇商五次后,终于有些意志动摇了……

她本来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此刻,却因为奋战了一整日后,因为灵魂极度的疲惫,加上元神消耗过猛,真的有些动摇了……

就在夜九准备尝试最后一次虚招探路,实招过路的时候……

突然间,阳烛大吼一声:“我隐约记得……他,他好像被主人你弄断过一条手臂……”

阳烛说隐约记得,那是因为沈君夜在那一战将苻摇商伤了一手后,阳烛就陷入了消亡之中,失去了记忆。

其实消亡是个过程,如同沉寂了一般,它能听到沈君夜死前的一些声音,但那并不是它的记忆。直到沈君夜完全死亡后,阳烛才会彻底的消亡,再在漫长的岁月里等待,等待下一个九阳之灵达到极盛的主人出现……再复苏。

手臂……

这个提示,让夜九微微眯起眸。

她很快望向苻摇商,目光就落在他的手臂上。

吹笛,他的笛是横笛,有一只手在前,一只手在后。

夜九只看了须臾,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苻摇商的右手。

那只在外的手……

他左手在横笛前,正护着心脏的位置,她刺他胸口两次,刺他咽喉三次,都是铩羽而归,他的左手护着的是心脏,所以不可能是左手,那应该是右手了……

此刻,夜九腾地而起。

再度,御剑而飞。

此刻,她的目标是他的右手。

不是心脏,不是咽喉。

光……划破漆黑,划破紫袍。

血……飞溅而出,伴随着笛声的停止。

她看到一条断臂飞向数丈外……

她的脑海里闪过同样的画面。

只是那脑海深处的画面,伴随着那个男人的惨叫,那样痛苦的哀嚎……

而幻境之中,一点声音也无。

幻象就这么消失在她的眼前。

素问塔的第四十三天在血腥之中结束了。

而她的脑海里,仍旧是那个男人断臂的样子,耳边……还依稀听到他的惨叫与咒骂。

她想起了他的那双眼睛,很美的眼睛,绝对不输于第一美人摇光,和她心底的情郎苏淯。

她似乎这时才想起,苏淯和苻家两兄妹是有血缘的。

狐狩多以美貌闻名,如此一想,果然如此。

她可以猜测,他这双含恨的美目,在她,或者该说在沈君夜的记忆里应该存在了很久很久,直到沈君夜的记忆彻底消失……

她此刻方知什么叫恨,什么叫别人恨自己。

那时她只知她恨害死了二姐的所有人,她恨那些不作为的人,她恨……

却不知被人恨着,也是如此让她不舒坦。

她敢肯定,这个人一定会恨她很久很久……

那双眸子,多少个午夜梦回,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避之不及,他就那么硬生生地在记忆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杀过千百万个敌国的兵,她记不清了,却唯独记得,砍掉一个男人右手的那一刹那,那一个瞬间。

甚至,那喷涌的血,飞至数丈远的断臂,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没有感觉罪孽,却又胜似罪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沈君夜不舒坦了很久,而现在,夜九继承了这样的感觉……

彼时沈君夜不懂,一个孤傲的天潢贵胄,被人砍断了一只手臂的羞辱,不如让他战死沙场,享受生荣死哀……此时的夜九,模模糊糊的明白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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