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假仁假义（2 / 2）

“曹孟德当做何为？”吕布随口一问。</p>

“决泗、沂水以灌城。”陈宫写意作答。</p>

《水经注》：“沂水于下邳县北，西流分为二水，一水于城北西南入泗，一水径城东屈从县南，亦注泗，谓之小沂水。”</p>

沂泗二水，环绕下邳。正如淮淝二水，环抱楚都寿春。曹孟德故技重施，轻车熟路。</p>

吕布不解皱眉：“何不如先前，掘环渠火攻淮南。”</p>

窥吕布，匹夫无知。陈宫笑道：“‘假道灭虢’，重在‘假道’。”</p>

“为何‘假道’？”吕布求问。</p>

“《庄子·天运》曰：‘古之至人，‘假道’於仁，‘讬宿’以义，以游逍遥之虚，食於苟简之田，立於不贷之圃。’”</p>

“‘假道於仁，託宿於义’。”吕布灵光一现：“假仁讬义！”</p>

“然也。”陈宫抚掌而笑：“譬如将军，假讨贼之名，将兵泰山。曹孟德，乱世奸雄，又岂不知假於仁义乎？今，梅雨早发，沟渠水满。曹孟德必使人，暗决泗、沂灌城，假水大堤溃。如此，便可讬（托）言救急，将我等家小，悉掠为质。徐州唾掌可得也。”</p>

倍思前后，吕布口服心服。这便抱拳言道：“布，鄙陋。幸得公台，方能与曹孟德，共逐关东。”</p>

“得遇明主，亦是（陈）宫之幸也。”陈宫肃容回礼。四目相对，心有戚戚。</p>

世人待吕奉先，皆“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唯陈宫欲行驯化。后世称之为：“熬鹰”。言语相激，故设迷局。坐视一筹莫展，走投无路。再出谋划策，迎刃而解。种种手段，皆为驯服，孤狼猛虎。磨尽匪气，知耻后勇。</p>

常闻，野性难驯。只因，力有不逮。如陈公台这般，看似伴君如伴虎，行走于刀山火海。实则，予取予求，收放自如，稳坐钓鱼台。尽显谋主之姿。</p>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p>

谓“虎毒不食子”。吕布出身北疆，多染胡俗。然却胜在，恩怨分明，别无心机。于陈宫而言，正好补乱世勇武之短。</p>

故陶恭祖言。陈宫之智，加吕布之勇，方可保徐州平安。</p>

一切皆不出陈公台所料。</p>

悉知详情，吕布终得心安。</p>

正欲直抒胸臆，风发意气。忽又想起一事：“公台曾言，此乃离间东西二虢之计。二虢者，何？”</p>

陈公台设正反奇谋。如何能不另吕布，尽知其妙。</p>

早已等候多时：“无他，二虢者，曹孟德、荀文若也。”</p>

“非曹孟德并蓟王乎？”吕布又问。</p>

“非也。”陈公台眼中，精光一闪：“‘颍川荀彧，王佐之器’。‘忠正密谋，抚宁内外’，犹在卑下之上。若为曹孟德所用，徐州危矣。故设‘反·假道灭虢’，明示曹孟德枭雄之姿，以间荀文若奉主之心也。是故，鬼谷子曰：‘天下分错，上无明主，公侯无道德，则小人谗贼;贤人不用，圣人窜匿，贪利诈伪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离散，乖乱反目，是谓萌芽巇罅（注①）。’韩非子亦曰：‘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p>

陈公台，引经据典，呵成一气：“譬如，曹孟德并荀文若也。”</p>

“嘶——”吕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