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十年洞庭春(2 / 2)
屋子里就剩下师潇羽和竹茹两个人了,空气变得异常的安静。
竹茹闷头整理着桌面上的药瓶和碎布条,她好似感觉到师潇羽有话要说,故意侧过身来,以尽量避开师潇羽的目光。
沉寂的空气让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尤其是师潇羽,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她忽然之间不知该找个什么话题切入,沉吟良久,她才以夫人的口吻开口问候道:“你腰上的伤……”
“劳夫人挂心。我的伤无妨的,小事而已。”竹茹的回答毕恭毕敬,一如往常那样客气而克制,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任何要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师潇羽也感觉到两个人的对话有些不甚款洽,但她没有就此中断二人的对话,因为她觉得这是她的失误——她就不该用夫人的语气开始,所以接着她换了语气。
“我知道我手笨,九叔都嫌弃,你自然是不会让我给你处理伤口的了。”师潇羽鼓着腮帮子,故作愀然道。
“属下并非这个意思。”竹茹辩解道,她明知道师潇羽不是真的难过,可她就是无法把它当成假的难过。
“那你就是愿意喽?”师潇羽的脸上顿时愁云俱扫,额下还宛然现出一弯新月。
竹茹没有作声,也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而是顺从地任由着师潇羽拉过自己的左臂,解开了手腕处的护手带,翻出了她左臂上那一片淤青。
“夫人,您不是……”
“你腰上的伤,我看了也是白看。”
师潇羽将她那双冰冷的手轻轻地“敷”在她伤口处,这一举动来得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刚我就见你给我伤口上药的时候手都抬不起来了。你看你都红了一大片了也不吱声。你不疼的吗?既然受伤了,为何要忍着?”师潇羽一边小心地帮竹茹做着“冷敷”,一边生气地责备着对方。
竹茹一言不发,好几次她试图想缩手回来,可是每次师潇羽都会以更为愠恼的眼神盯住她,不得已,她只能默然接受这样别具温情的关心。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祁爷的。”师潇羽密密地查看着伤口,一边道,“我知道你是怕祁爷知道你受了伤,就会把你遣送回去另换他人来。所以你就一直忍着不声张,对不对?你啊,可真是傻,就算你要留下来,也不能让自己身子受着啊……”
师潇羽只管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也没抬眼看一眼竹茹。
竹茹也不言语,眼圈红红的,默默地听着师潇羽跟个老和尚似的念念有词絮絮不休,她既欣喜又难过,欣喜的是她与师潇羽的关系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生疏,而她难过的是,师潇羽还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师潇羽才将自己的双手从竹茹的手臂上移开,竹茹则依旧恭谨地道了谢:“多谢夫人关心,些许小伤不碍事的,明日就见好了。”
“你和我,真的要这么见外吗?”
师潇羽脑袋一歪莞尔一笑,然后在竹茹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抹上一层散血祛瘀的药膏。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但两个人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气氛已不似之前那般局促了。
“夫人,”有顷,竹茹低低地唤了一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师潇羽抬起头来,怔了片晌,就好像她已经忘了她要问什么了,她不由得讪讪一笑道:“本来是有的,但现在没了。”
竹茹半信半疑地微微一笑:“夫人疑虑尽消,那属下也就安心了。”说着安心,眼神之中却露出了一丝不安,她觉得师潇羽是故作释然,而其心中的疑虑其实根本就没有消释,只是因为自己过于直接地问起而让对方一时无法开口。
“竹茹——”忽然,师潇羽的手上停了下来,看她神情,似乎发现了什么。
“嗯?”竹茹一脸懵然。
“你手上——这是什么花纹?是个字吗?还是什么?好像一座重檐宫殿。”师潇羽指着竹茹左臂内侧一块大小不过大拇指指甲盖的红色斑痣,新奇地问道。
“哦,这个啊。”竹茹还道师潇羽发现了什么,原来是自己身上这块形状有些特别的血斑,“小的也不知道,我记事起就有了。”
“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师潇羽端详良久,喃喃道,“倒是有点儿像我师乐家的碧卢朱砂。”竹茹轻轻一笑道:“小的也不知道,江夫人曾经说这可能是我的爹娘在我出生之后种下的一个印记。”
“难道说你爹和你娘是想通过这印记以后再来找你?”师潇羽问道,“你在祁家这么多年,家翁就从未对你提起过你的父母?”
“提他们做什么?他们弃我于不顾,我何必再去理会他们是什么人。”
“或许他们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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