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一回 到处有奇葩(1 / 2)
季善昨晚的确没睡好,一直在床上翻到三更,还得注意着别影响了沈恒,让他担心,这会儿身上都还有些疼。
嘴上却是道:“没有,我睡得还行,倒是娘从昨儿到现在,一直都吃不好睡不好的,才真是受累了。对了,您才还说头疼,是不是吹了风的缘故,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本来之前您身体也还没痊愈,可不能又给拖严重了。”
周氏摆摆手,“我真的没事儿,方才只是有些累,躺了一会儿后,已经觉得好多了,用不着请大夫哈。”
顿了顿,“这两日,你才真是受累了吧?我今儿在菩萨面前,一直都在想,你这么聪明能干个人儿,指不定就是仙女下凡,那仙女活得多好啊,肯定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不用愁不用急的。却忽然就让你只剩下一口气的躺在柴房那样又脏又乱的地方挨饿受冻,差点儿就活不下去;又逼着你给人冲喜,也就是你福气好,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过,要是福气不够,当初姑爷没能活过来……你如今的日子还不定得多苦呢。所以何止善善可怜,你难道又不可怜吗?”
“这般一想,我便觉得自己对你的那点怨,简直太没道理了,又不是你想这样的,肯定都是老天爷,是菩萨安排的。也亏得老天爷和菩萨这样安排,让我有时间慢慢儿的怀疑,慢慢儿的接受,要是打一开始……她就那么去了,那才真是太可怜了。这十六年来,她是真的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若还那么去了,连骂都没骂过那对母子一句,连气都没出过一次,就更冤,更可怜了。”
季善听周氏说完了,才低声道:“我当初也怨过的,但后来一想,既然老天爷非要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又不敢死,那当然只能活下去,还得活得好才行。所以也请您不要再难过了,我就是善善,善善就是我,只不过如今的善善,不再懦弱,不再忍气吞声,想要她和她在乎的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而已!”
周氏红着眼睛轻笑道:“可能真是这样吧?你本来就是有来历的,当初我捡到你时,你身上穿的衣裳我就算活到现在,也没见过那么漂亮精巧的。你手上戴的镯子也是,一看就值钱得很,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小心丢了……偏我那时候想孩子想疯了,一心想带了你回去养,便把你的衣裳和镯子都扔了,回家后也连那对母子都什么都没说,就怕你的家人找了来……若不是我自私,你的家人指不定早就找到你,带你走了,你也就不会吃这么多年的苦,不会年轻轻就……”
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所以今日她在菩萨面前才会一直忍不住哭,若不是她当初自私,善善她指不定不用死,指不定还能当回她的千金小姐的!
季善这才知道,原来原主竟然极有可能有个很不错的出身?
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周氏有意把她的衣裳和镯子都扔了,只要她的家人真有心,那么大个活人呢,季家有个捡来的女儿亦不是秘密,这么多年下来,岂能打听不到的?
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可见那家人应该就没找过她,便是找过,也早放弃了吧?甚至指不定,原主当初的走丢,就涉及到什么家族内部的斗争亦未可知。
毕竟“豪门多密辛”,花团锦簇的表象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极有可能发生,那当然不会有人来找她了。
不过也有可能根本就是周氏弄错了,她这辈子活得这么苦,能见过什么好东西,怕是稍微精巧一点的衣裳镯子,便觉得好的不得了,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其实只是稍微殷实些的人家便拿得出来……
季善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已安慰起周氏来:“当年的事到底如何,谁都不知道,指不定,我是被人特意偷出去扔掉的,就是为了让我死呢?那您把我的衣裳和镯子扔掉,才真是在保护我,也保护您自己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说什么都再没有意义了,要紧的还是向前看,让自己活得更好,您觉得呢?说不定,就是她为了报答您,才特意让我来,代替她活下去,代替她好好孝顺您,为您养老送终呢?”
周氏半晌才点了头,轻声道:“我也觉得,可能就是善善让你来的,因为她就是你,你就是她?我今儿给她点了长明灯,还告诉了她,至少我心里会一直记得她,一直记到我死那一天,希望她能安心的走,还希望她能保佑你以后顺顺利利,保佑莲花儿和虎头顺顺利利。”
季善抿了抿唇,“我心里也会一直记得她,一直到我死那一天的!”
“嗯。”周氏含泪轻应了一声,“那你忙你的去吧,我没事儿了,真的,明儿一早我还要去上工呢,我们都要往前看,都要活得更好,好不好?”
她的女儿已经以自己的性命,为她换来了另一个聪明强势的女儿,为她争取来了和离,还为她铺出了一条新的路来,那她就得把这条路走好了,走顺了,才算对得起她女儿在天有灵的一番苦心安排,对得起老天爷的这份厚爱!
“好。”季善轻而郑重的应了,“我们都会活得更好的!”
才转身出了周氏的房间,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次日一早,季善再见到周氏时,发现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跟昨儿有了无形,却又分明能让她察觉到的极大的差别。
还一见了她就笑道:“善善,我已经托了杨嫂子,请她带我走路去一趟饭馆了。坐车我记不住路,得一步一步走过去,才能记得清楚,且日日都坐车往返,也太费钱了,我一月才拢共八百文,哪经得起这样抛费?还是走路往返的好,又能省钱,又能活动身体,再好不过了。”
季善本来想说还是她带了她坐车去的,转念一想,她的初衷本来就是希望周氏能多接触人,能改了性子,最终立起来。
如今周氏既有这个心了,她当然该支持才对,一味的护着她可不是在心疼她,而是在害她!
遂点头笑道:“好啊,那就麻烦杨嫂子了,我正好今儿上午也不得闲,就算要去飘香,也得下午去了。只是您麻烦了杨嫂子,等月底拿到了工钱时,可一定要记得请杨嫂子吃东西才是。”
周氏笑着点点头,“这还用你说,我好歹也比你多吃了二十年的饭,基本的人情往来还是懂的。”
季善笑道:“我不过就白嘱咐娘一句而已。对了,到了饭馆后,您是新人,一开始少不得也要少说多做才是,虽然我们饭馆的人都极好,但欺生是哪里都免不了的,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周氏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连那对母子那么可恨的,我都忍了二十年,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你就尽管放心吧!”
“嗯,但您也不能一味的退让受气,不过有叶老坐镇店里,想来也没人敢过分,总归慢慢儿来吧……”
当下母女两个又说了几句话,待杨嫂子收拾好了,周氏便与她一道辞了季善,出了家门。
余下季善站在原地,直至二人的背影都消失在门后良久了,依然没有收回视线。
还是沈恒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善善,你看什么呢?岳母和杨嫂子都走半天了,你还看,莫不是不放心呢?”
季善才回过了神来,笑道:“你别说,我还真有些不放心,毕竟我娘那个性子……,实在由不得人不担心啊。”
沈恒失笑,“那好歹是你自己的饭馆,岳母还是个活了快四十年的成人,你都这般担心了,将来换成咱们的孩子去上学堂,地方也陌生,孩子年纪也小,你岂不更得担心得坐立难安了?”
季善“咝”了一声,“你别说,我这会儿还真有几分你形容的这种心情,就跟自家孩子第一天去上学,哪哪都不放心是一样一样的。”
沈恒低笑道:“说出心里话了吧,想要孩子了吧?没事儿,我们今晚就生,生他个十个八个的,管保你到时候被烦得受不了,巴不得通通都送去学堂才好呢,自然也就不会不放心了。”
说得季善哭笑不得,啐道:“你想得还挺美,十个八个,当我是猪呢,要生你自己生去,我才不要生呢!”
“我要是能生,当然就自己生了,才舍不得我娘子受那个苦呢,这不是我不能生吗?少不得只能劳动我娘子大驾了,娘子,要不您就行行好,明年就给我生吧?我一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为什么好好的词儿,让你这么一说,再配上你的表情,就变得这么奇奇怪怪的了呢?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我与娘子心有灵犀,当然正是娘子想的那个意思了……疼疼疼,你别掐啊……”
“呸,你可真是的,表面上瞧着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谁知道私下里这般不正经啊?我就要掐,偏要掐……”
夫妻两个笑闹着回了屋里去,又在屋里耍了几回合花枪,沈恒才问起季善今儿的安排来,“我现在要出门一趟,但下午就没事儿了,要不我带了善善你去天桥下逛逛,买点新奇的小玩意儿?”
季善点头道:“好啊,我上午要去菜场买些新鲜的菜,明儿晨曦来了,好做给她吃,她明儿来了后,肯定有许多话要与我说,我哪来的时间去买菜,只能今儿提前买好了。但下午却是没事儿做,那我们下午就去逛天桥下吧,明儿你就得去府学复学了,下次陪我逛街,还不定得什么时候去了。”
“行。”沈恒道,“那我中午尽量回来吃饭,吃完了我们就出门去,若是合适,晚饭就在外面吃了也行。”
“在外面吃还不如去飘香呢,叶老他们都惦记着你,你不去晃一晃,也说不过去,不然我们逛完了就去飘香吃晚饭?”
“也行,善善你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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