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 讲一个故事（2 / 2）

傅景平拿了凳子坐在佟显对面，有些手足无措，他吃了这么多次的闭门羹，如今坐在这里，还真是有些难以置信。

佟显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语气平淡。“这是明前茶做的金桔普洱，尝尝。”

“谢谢爸。”傅景平受宠若惊，赶紧接过，品了一口，确实上品。

“说吧，来做什么？”

“爸，我来看看小瑾。”傅景平看着院里的落叶，目光却变得悠远，语气温淡：“我知道您不待见我，但我还是想来碰碰运气。万一，您愿意让我进门了呢？”

尾音拖长，带着几分恍然，希望渺茫。

很久之前，有个杂志社的记者采访他，问他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当时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的心愿很私密，不能与众人共享。

余生所求，不过是一个她。

有一次，他翻看唐朝了历史，看到唐玄宗晚年为见杨贵妃一面，遍求天下有才之士，不惜万金，用尽方法。

那一刻，心底疼痛泛起，有一种深深的共鸣。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着四个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院里她种下的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忽然发现他们都老了。

忽略了岁月变迁，忘了记忆经年。

虽然他还是会亲自把主卧打扫得一层不染，会在衣帽间换上应季的新衣，会在首饰盒里添上好看的饰品……但是人已经不在了，有时候，他都担心自己某天会不会忘了她曾经的样子。

佟显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听着。

他说：“以前啊，每次回到家，小瑾总会泡上一杯金桔普洱。她说，金桔清香，普洱淡雅，用合适的量放在一起，有种心静的力量。那时候，我还笑她，放着那么多贵太太爱喝的下午茶、咖啡西点不喜欢，偏偏喜欢喝茶。”

“后来想起来，才发现是我不够了解她。若是当初，我能能多用一点心，也不至于会造成今天的结果。”

“爸，这么多年，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不求您能让我见她一面，只希望您别赶我走。至少给我一个靠近佟家的机会。”

傅景平说着，神情凝滞，再开口，近乎哀求：“爸，求您看在笙笙的份上，给我一个照顾您的机会。”

谁能想到，纵横商场多年的风云人物，居然会屈膝下跪。

他跪的人，不是双亲，而是傅瑾的父亲，他的岳父。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佟显淡淡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傅景平，眸光微动。

“从前，有一只乌鸦想喝杯子里的水，但是它够不着，所以它衔了很多小石头放在杯子里，让水慢慢浮上来，如愿以偿。

后来有很多乌鸦听说了这个故事，也学着它的样子。但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

那些喝到水的乌鸦，就赞扬方法正确，代代相传。那些没喝到水的乌鸦，就恶言相向，百般挖苦。

可是，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和最开始的那只乌鸦有什么关系呢？”

佟显说：“我老了，对于你们的想法也不过多干涉。笙笙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善待他。”

他给傅景平的杯子里添了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很多年没有人喊我“爸”了，今天听着，倒也没有这么排斥。对你来说，是失去了一个前妻，现在你依然家庭美满。但对于我来说，是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傅景平眼眶涨红，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双唇紧抿。

阳光散尽的时候，佟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