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鸦鬓紫钗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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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似池雾,风拂散,绕天涯。”

御花园,扶渠池,虽处深冬之际,却依旧是一池碧天夏莲色。

传闻前朝青鸾皇后甚爱莲,时常吟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一句。

西风开国皇帝秦政知晓后,为博美人一笑,寻遍天下能工巧匠,以地热之术,巧夺天地造化,娇养一池清莲。又自奇绝恒山迁运巧石,砌作嶙峋假山,以扶苏之木植之。

扶渠池造竣之时,亦恰如今时这般冬。秦政谋计故引青鸾皇后来此,自己则身处假山之后观荷赏美人。

青鸾皇后见冬日里此处清荷摇曳,池雾氤氲,淡拨眉间相思愁,轻撇心头亡国恨。霁颜一笑间,十里菡萏尽失色,一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轻盈而出,诉着娇娇红颜胸中情,敲着山后帝王心中鼓。

灼灼红渠变作红妆,洇着姝人玉雪面。两番霞红绞绞缠勾着天子心魂,秦政再难压抑心头悸动,自假山后踱步而出,一诉心中万般柔情蜜愫。

不成想,青鸾皇后闻罢,清极而视——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如此一句,本是男女幽会风月的打情骂俏之辞,于青鸾皇后口中说出,惟剩赤条条的讽。

秦政自觉襄王意被拂,龙颜尽碎在了那双巧绣鸳鸯的玉履底。

天子一怒,将扶渠池圈作禁地,不许他人踏足。用其自己美言来讲,便是万般妙景,只予青鸾一人赏。

可怜世间痴男慕怨女,司马青鸾,眸中万千风情,却是独与一人说。

秦楼安偷入此处禁地,静伫扶渠池畔,假山石旁。

暮寒沾雾,轻透烟罗霓裳,笼着一双迷离星目。

除了那段稗官野史尚猜度的帝王风流事,风卷池雾杳去间,她似还看到一袭白。

“公主。”

绿绾蹑着小步轻声靠近,见自家公主定定望着一池白雾碧荷,忍不住轻唤一声。

秦楼安回眸,藏起眉间一缕叫不破的思,却月眉梢长舒,出声浅浅:“如何?”

“回公主,果然如您所料!”

绿绾眸光闪烁,唇角抿弯露出两旋小巧梨涡,言语激动间,是遮不住的万分钦佩。

秦楼安回之澹然一笑,盈盈上前将沾落于绿绾墨发上的一攒细绒拈下置于眼前。其状若柳絮,不同之处便是柳絮若雪白,此绒似鸦黑。

“可有遇到什么人?”

虽然此处早已被做了禁地,宫中之人多忌讳青鸾皇后,纵是此处未曾设防,素日里也无人敢踏足。

然偏偏就是有人,贯会利用这等怪力乱神的鬼神事。

“奴婢绕过一座假山之时,倒是看着个穿宫服的小太监。奴婢知晓此处乃是禁地,便想着看看是谁敢违着令进来,却不想那小太监似是对这里颇是熟悉,转眼便不见了。”

“小太监?”秦楼安低言自疑,沉西的金轮碎了光,斑驳在秦楼安凝霜结雪的玉面上,“你纵是没看见那人脸面,想来身形体态定是瞧见了,可像母后宫中那四个中的某个?”

绿绾敛目,于心中将方才看到的身影与昭阳殿中的四个小太监对比,未几,轻缓摇了摇头。

“公主,奴婢这几日里也算时常出入皇后娘娘的昭阳殿,也将小喻子几人大致的身形模样记在脑中,然那人,却是不像。奴婢想着,那小太监会不会是奉了命照顾这池子的宫人?”

闻言,秦楼安轻摇螓首,绾着臂间烟罗往回走了去。

若那人当真是于扶渠池当差的宫人,出现在此亦是正常之事。见了绿绾这个无端闯进来的宫女,应该捉拿过问才是,怎的反倒是他自己逃了?

“罢了。”秦楼安沉沉一句,抬手扶了把簪在鸦鬓里的紫玉钗,“小故子昨晚像是吃坏了东西,如今也不知怎样了。咱们去瞧瞧他,顺便也将本宫的翠玉腰牌取回来。”

昨夜一夜少眠,今日里醒来已是辰时初刻,陪母后用过早膳后她便出宫去了长阳邑。交于小故子手中的身份玉腰牌一直未曾拿回来,亦没听说小故子送于母后,莫不是昨晚出了什么意外?

此念方跃入脑海,便又被秦楼安自行否了。若是小故子出了变故,花影不会不通报她。

“谢容公子,你看这皇宫中的景致如何?”

佑德曳了笑,傍在谢容身侧,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背上一方雪色包袱,半卷宣轴赤露于外。

“这就这般罢。”谢容摇着扇,四处望了望,“大则大矣,阔则阔矣,然比起我谢府的后院儿,却是少了番诗画意与人情味!”

见谢容笑着说这般狂妄之言,佑德收着面尬尬陪了个笑。

皇上有吩咐,无论如何也得让身前这谢家小子顺心开怀。所以纵是如今谢容口无遮拦,说自家后院比这皇宫还要好,他也是不能抵辩半句。

“佑德公公——”谢容叫了一声,指着眼前一处甚是精巧的阁楼,“这是处什么地方,为何挂着如此多的风灯?”

佑德止了脚下步子,顺着谢容折扇看去,原是三人正行于掩瑜阁后面。

“谢容公子,此处唤作掩瑜阁,这可是咱们宫中的一道靓景啊!待一会儿天黑了,这百十盏风灯亮起来,那才叫一个好看呢!”

闻言,谢容桃花眼兀然一亮,原是此处就是掩瑜阁。

“那本公子可要看看这道靓景!”

谢容说着,便朝掩瑜阁走去,方行几步却被身后佑德止住。

“谢容公子!谢容公子且稍止步——”佑德抖着手中避尘追上,拦在谢容身前,“谢容公子,待天黑掩瑜阁亮起来之时,远远看着才最是好看!您要是进了楼去,不便就看不到个全貌了嘛!”

见佑德含着笑细着嗓,说出来的话全是为了他着想。谢容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轻笑,无非便是如今月玦的“尸体”停在掩瑜阁中,秦昊怕此事泄露出去,才不让人靠近。

果然,无论是朝堂还是着皇宫中的人,说话都贯会冠冕堂皇。

“即使如此,那本公子夜间再来赏这掩瑜阁。”谢容亦未为难佑德,须臾扬扇又言,“不知皇上赐我小住的腾阳楼,比起这赐于东景质子月玦居住的掩瑜阁,殊更胜一筹?”

见谢容未曾执意去掩瑜阁,佑德心里一松,然听及此句,顿时只觉脚下一虚。

这如何比啊!

“谢容公子啊,这掩瑜阁夜间风灯虽妙,但这腾阳楼晨间的景色亦是宫中一绝啊!”佑德竖着拇指伸于谢容身前,“公子住于腾阳楼中,可观旭日登楼胜景,岂不妙哉?”

“原是这样。”谢容曳笑,敛着眸间一味儿讽,“将如此好的地方赐于我小住,皇上还真是抬举我谢容!”

闻言,佑德嘿嘿陪笑两声,“若是谢容公子在朝龙殿中承了陛下的情,受了陛下的官,那皇上何止是赏赐谢容公子于宫中小住游玩?那定是要在咱们洛城中为谢容公子修建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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