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西风局中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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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还觉得,裴家一百四十七条人命,是死于卓梁王后裔化作的冤魂厉鬼之手吗?”

月玦散入风中的音飘渺杳杳,似一不留神便要听不真切,如身处梦境,恍然不可追忆。

谢容面色沉重,若是裴朗当年是假装投降于秦政,以求与梁邺里应外合。

那数年前卓梁王后裔进入洛城之后,再寻裴远庆共谋反秦复萧之事便是早已筹谋好的。

裴家又怎会出卖梁家?或是说,卓梁王后裔若无绝对把握确定裴远庆心向前朝,又怎会甘冒大险将策反之事告之裴远庆?

不管当初梁裴两家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裴家一百四十七口一夜之间死于恶鬼之手,这等荒谬之言,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是皇帝秦昊和瑁王代衡。”

谢容冷冷出声,唇角挑着一味轻蔑。

“他们定是知道了裴朗与卓梁王后裔共同谋反之事,在将卓梁王一脉赶尽杀绝后,便着手除掉裴家,反手又嫁祸给梁家亡魂。真是不明白,裴远庆谋反,秦昊只需拿裴远庆过问便是了,何须要灭尽裴家一百四十七口。”

“斩草除根一点,秦昊乃是承了秦政的残忍禀性。”

“哼!”谢容不屑轻哼,“秦氏贯会斩草除根之事我早就知晓,天下又何人不晓?当年秦政铁骑踏破大萧皇宫,萧氏皇族一脉尽被除以极刑,又霸囚萧皇之妻青鸾皇后。更惨绝人寰者,洛城中冠以萧姓的无辜百姓亦不曾放过!”

“萧氏?”月玦行至一侧,略俯腰身将谢容扔掷一旁的折扇拾起,“又何止萧氏之人,丞相司马氏一门,卓梁王梁氏一脉,大将军裴氏一族——”

玉白的骨指将扇上沾落的寒霜残雪揩尽,月玦将扇送回谢容手中,抬眸凝望那双染了三分愤懑的桃花眼。

“还有琴师谢白鹤,谢家。”

轻如鸿羽的声音沉落心底,谢容将目光自放回自己手中的折扇上收回,迎上月玦幽深的目。

“你…你怎的这般看我?”

谢容只觉月玦不可琢磨的双眸涌着一潭漆黑的水,暗流涌动间旋起深不见底的涡,要将他吸纳进去,从皮到骨,再到心魄灵魂,都要一一看个透彻。

“你……”月玦难得有迟疑之言,敛起眼皮遮了目中神色,“你对谢白鹤,知晓多少?”

“谢白鹤?”

谢容不解,怎的裴远庆都还未说明白,便又说起谢白鹤了?

“不甚了解。但知此人于市井流传中的话本故事里,可比裴远庆绝妙的多。话说此人生得是男身女相,深得萧皇宠慕。更有甚者传言,其为萧亭的榻上之宾。”

闻言,月玦敛起的眼皮抬起,挑眉扫了一眼谢容,眸中惊愕转瞬即逝。见谢容面色一派云淡风轻,一抹不知是何滋味的笑跃上唇畔。

“那可有人说——谢家二公子谢容亦是男身女相,生得俊俏?”

“你!”谢容山眉轻蹙,桃花眼中浮起一抹羞怒,“目前敢如此说本公子的,也便你一个罢了!不过玦,你为何突然如此说?”

“无事,不过一句玩笑罢了,容切莫放在心上。”

月玦轻拍谢容肩膀。

“玩笑?”谢容凝着月玦,见其眉眼笑意颇是真诚,寻不到半点端倪,“一点都不好笑,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真男儿!”

“好,真男儿。”

月玦浅笑,顺着谢容意,须臾行至一旁裴喻舟身侧。

“容,如果我所料不错,你这徒儿,便是当年裴家惨遭灭门之时,惟一存留下来之人。”

“喻舟…当真是裴远庆一脉?”

谢容凑上前去,俯眼看着躺于地上无有一丝生息的人。

其实月玦一开始说及裴远庆之时,他便觉喻舟与裴家千丝万缕的关系。忆及当年他于城隍庙救他之时,他确实被人追杀,且在时间上,也颇为吻合。

月玦轻缓点点头,蹲下身凝视着地上人僵着笑意的脸面。

“秦帝与瑁王极尽手段,赶尽杀绝,然老天亦非完全无目无德,惨无人道的烈火之下,尚予萧谢裴梁四家,各留一脉稚苗。只可惜如今裴家这一脉,算是彻底断绝了。他,太过心急了。”

“你说什么?”

谢容蹲身于月玦身侧,环目打量四野,惟见明月如霜野如月,不见其他人影。

“你是说萧氏皇族还有后裔在世?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还知晓他是谁?”

听谢容压着嗓,灼灼的桃花眼中蕴着惊疑,月玦略抿唇瓣,眉梢轻挑。

他实是不明白,谢容怎的偏就于他适才之言中抓住了这处?

谢容亦姓谢,按理来说,怎的也应先问谢家独留的一脉是谁,怎的偏就盯着萧氏去了?

“嗯。”月玦点头应下,面上山水不显,“如今已近子夜,你我不能再多逗留。你这徒儿的后事,你要如何处置?”

听月玦似没有多言的意思,谢容努努嘴,未再纠结先前所问,毕竟,与他无甚关系。

何况他若想知晓,只需一查。

“我想带他回燕京。”谢容揣扇于怀,将地上人扶起靠在他怀里,“可…可裴家一门皆身殁此处,我若将他带回燕京,恐阻了他们相聚。”

闻言,月玦站起身,张目而视。

如今此处正处城东一处旷野平坡,地势略微高耸,凭高向东而望,可观皇宫宫阙巍峨,洛城巷陌交错,依稀几豆灯火硕硕。

“裴氏一门忠烈尽在洛城,他们甘受遗臭万古之骂名,亦不肯离了帝都去他处隐姓埋名,便是候着萧皇后裔卷土重来。”

月玦转身,看向谢容:“此处视野颇为开阔,不失为一处风水宝地,不如便将他葬于此。他生前不曾见萧主归来,死后,便在此望着洛城来日,谁主沉浮。”

闻言,谢容抬眸侧首,望了眼月野广阔,缓缓点了点头,“就让喻舟歇在此处罢,日后我想念他时,亦能时常来探看。”

“他所做虽是残忍,然其心却是忠义。如今裴氏一族血脉了断于此,其间有我之过。”

“你无需如此自责,追根溯源皆是秦昊与代衡。”谢容站起身,立于月玦身前,“玦,喻舟的仇,我该如何替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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