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宫宴事敲定(1 / 2)
掩瑜阁二层寝卧,雪子耽寻出火折掌了一盏宫灯,曳动的烛火罩于缥纱下,灯辉宣泄而出退了三分昏暗,素日里甚是柔和淑暖的光,现下是无有半点温度的惨白。
月玦换了衣衫,一身青袍隐在榻幔中昏暗成玄墨,与冰冷无温的瞳孔同色。
“子丑交际之时,寒风泼雨之夜,国师大人怎会途径掩瑜阁?你可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
榻幔中传来冰冷的声音,雪子耽淡淡扫了一眼坐至桌案旁,自袖中取出一方锦帕,细细擦拭着一柄扇,玉骨扇。
“雷火劈中朝龙殿金牌大匾,皇上困于梦魇丧失心智难以清醒,佑德无法,派人将我接去朝龙殿。适才我将皇上唤醒后回紫云宫,途径掩瑜阁,恰巧见着六具尸体横亘在地。撞见你那副狼狈之态,确实是巧合。”
寝卧中有片刻的沉寂,未几,掩阖的榻幔中传来月玦的声音。
“将玉骨扇还给我。”
擦拭扇骨的手微微顿住,雪子耽将扇执于宫灯下细细看着,扇上的鹤与眼前幔上的鹤,风骨神韵倒是极为相似。
“还给你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此扇,恐为杀害两个谋逆之人的凶器,连玦太子都有杀害小易子与小夏子的嫌疑。此案水落石出之前,此扇还是由我替你保管为好。”
雪子耽将擦拭干净的扇放回袖中,起身靠近床榻,隔幔说道:“玦太子,你定也知道皇上对前几日小喻子一案极为重视。如今此案交于我手,真相大白只是时日问题。若此事当真与你有关,我奉劝你还是趁早将小喻子的下落告诉我。”
掩阖的榻幔后阒寂无声,回应雪子耽的惟有雨敲窗弦,闷雷声沉。
“我查看过小夏子与小易子二人喉间伤口,与今晚篆花宫门前四人颈上伤如出一辙,皆非刀剑所致。现场除了六柄铁剑与一把弯刀,便惟剩此扇。物证已在,玦太子,你莫要再沉默不言以示抵赖,我并不想耗费时间与你作无谓的周旋。”
雪子耽言罢,依旧不闻月玦回应,舒展的长眉微拧,半明半翳的面浮现一抹疑色。
抬手掀幔,雪莲冷香扑面而来,月玦阖目睡在榻上,厚实的衾被盖至唇下,细匀的喘息声剥离风雨嘈杂响于榻中天地,甚为安详。
“既是你不愿多言,我亦不能强行将你拖拽起来。玦太子放心,目前我也只是怀疑你,并不能断定杀害那两个宫人者就是你。毕竟如今皇宫中用扇者,还有谢家二公子谢容。据我所中,他并非普通商贵之子,且与你颇有些渊源。”
“国师大人。”
月玦幽幽睁目看向转身欲行的雪子耽,声色倦怠。
“若是此案查明是我所为,皇上惩治下来我必是死罪,到时你我阴阳相隔,你又要如何赢我?我纵是不死,多半也会被折磨至残至废,你赢一个残废之人,又有何成就之感?”
雪子耽掀抬着榻幔隔着昏色看着月玦,不言不语。
“国师大人,你之前有言,此次出山你不为名利,只为赢我杀我。现下又为何如此卖力察查此案?无论国师大人想从何处赢我,玦都奉陪到底。至于此案,还望国师大人就此收手。”
“怎么?你这可是不装睡了?”雪子耽将榻幔放下,避过适才话题淡淡问道:“你与谢容,是甚关系?”
“我与他是什么关系,想来国师大人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多此一举?”
雪子耽沉寂片刻,不甚确定道:“他是三渡大师的门外弟子?”
“门外?”幔中传来月玦略带轻笑的声,“非也,他是我同辈同枝的同门师弟,是我师父三渡大师的关门弟子。”
“三渡大师除了你竟还有其他徒弟。”雪子耽声音隐着一丝思虑。
“怎么,你师父处心积虑要赢我师父,到头来却连我师父有几个徒弟都不清楚吗?现下你知道谢容亦是三渡大师的弟子,是不是也要赢他杀他?”
“师父只说不可输给三渡大师之徒,若他亦是,那倒如你所说,我要赢他。只是师父要我杀的,只你月玦一人,与其他人无关。”
“难得,难得你师父还未输昏了头要你这个做徒弟的滥杀无辜丧尽天德。然只我一个你便胜之无法,若我师兄弟三人联手,国师大人用什么赢?”
“师兄弟三人?原是三渡大师有这般多的徒弟,莫不是恐你一人败给我,特意多收了两个?不知除了你与谢容,另一个又是谁?”
雪子耽言罢,听从掩阖的幔中传来一声轻叹,湮灭于闷雷声中细微到几不可闻。
“我师父早已无心争斗,亦从未让我等去赢谁杀谁。师父曾说雪机子困于输赢,心中执念结成桎梏,他一日放不下,便一日囿于彀中,永远不可能赢,这是输在境界之上。至于我师父另一徒弟,恕我无可奉告,总之亦是国师大人赢不过的人。”
“是吗?那我倒更想知道那人是谁,更想与他一较高下了。”
“这般多年了,你师父未曾罢手便也罢了,竟还让他的徒弟继承他这等畸形偏执的胜欲。雪子耽,我恐你步雪机子后尘。”
“我之事无需你担心,如今你还是先想想如何自保。我是说过此次出山不为名利,亦无心助秦帝固稳朝纲撼守山河。然小喻子之事不仅牵涉于你,还牵涉谢容,我便不会袖手旁观。故我不能如你所愿就此收手。”
“既是如此,那亦无甚好说。出去之时,记得帮我将房门掩阖的严实一些,我受不得寒。”
月玦言罢再不言语,未几便沉沉睡去。片刻之后,雪子耽出了寝卧,如月玦所言将沾染潮气的雕花黛门紧紧掩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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