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寒雨满皇都(1 / 2)
不急不缓却冷彻入骨的凉雨随着寒风斜斜下着,洛城笼着重重寒雾。
威严雄伟的九重宫阙只可见隐约而露的朱砖黛瓦,宫中一处甚是高大的阁楼前站着一身穿藏青官服,头戴乌纱帽的人。
那人搓着手不时张望,似是在焦急的等着什么人。
这座甚是高大的阁楼,叫做秘阁。
秘阁中不仅藏有无数名家古画墨迹,还收有书籍十万余卷。其中书籍涉猎广泛,包括前代各朝历史大迹,各氏皇室宗亲记载,各色名人列传,各名士所致经典以及各式天文、地理、占卜、医术、农学等书籍,可谓包罗万象。
站秘阁门前的这人,叫做张拱辰,职为秘阁长史。
张拱辰站在阁前檐下,冰凉的雨时不时随风吹进来淋在他身上,现下袍脚处已湿了半边。
往秘阁前方及左右两旁的道路上张望再三,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低声埋怨了句国师大人架子真大。
雨还未下之时,皇上身边的佑德公公亲自到秘阁中,告之他今日下晌时分,国师大人将会亲临秘阁,要他务必好生协助国师大人查阅典籍。
他听了此事后,原本是很高兴的。
如今那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国师乃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在朝堂中风头无两,纵是佑德公公不亲自来将此事告知,他亦会好生侍奉国师大人。说不定国师大人一高兴,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为他寻个美差,他也便能离开这已待了二十多年的秘阁。
可是自佑德公公走后,他便侯在阁前等着,这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国师大人的影子。
罢了,张拱辰又叹了一口气。
连佑德公公都要亲自为这位初入朝堂的小国师跑腿,他又能有什么脾气?
张拱辰决定再站一刻功夫,若到时国师大人还没来,他便去阁中候着,省的在这受冻。
再次探头朝外面看去时,阁前花纲石铺就的路上远远走来一人。
那人撑着一把油纸伞遮着脸面看不清,可他听说过国师雪子耽向来是一袭紫衣,想来来者就是他等候已久却从未见过尊容的国师大人了。
身着淡紫衣衫的人收伞进入阁中,一双沾了湿气的紫瞳略显朦胧,看着躬身作揖拜在身前的人,雪子耽淡淡说道:“你是今日秘阁中当职的长史?”
见雪子耽抬手示意他平身,张拱辰直起身肩,甚是恭敬地回道:“回国师大人,卑职张拱辰,正是这秘阁中的长史。约莫半个时辰前,佑德公公曾传皇上口谕,说国师大人要大驾光临秘阁,要卑职好生侍奉。”
“有劳张大人了。”
“不敢不敢,此乃卑职应该做的。”
张拱辰躬身迭口莫敢当,抬头见雪子耽正环顾着秘阁一层,似是要找什么。然当他注意到雪子耽的眼睛时,却兀然震惊怔于原地。
原来国师大人,当真是传说中的帝王相。
见雪子耽自行朝一旁陈列书籍的高大书架走去,张拱辰回神立马凑上前,将雪子耽往书架旁引着,比之适才愈加恭敬。
“不知国师大人此次来秘阁,是要察阅些什么典籍?”
说着,他看了看雪子耽身前书架上所贴红签,又道:“国师大人,此处所列书籍皆是农学之类,您看看。”
雪子耽并未接过张拱辰从书架上抽出递过来的书,凝看眼前人几眼后,他淡淡说:“前朝大萧皇帝萧亭与当时丞相司马翊的相关记载,在何处?”
听闻雪子耽所要查看的乃是前朝亡国之君萧亭与丞相司马翊的记载,张拱辰谄笑的脸僵了又僵。
左右为难片刻,他说道:“国师大人,这...实不相瞒,这萧亭与司马翊的记载数年前曾不慎被火烧了,如今已残缺不全了。再说了,您好端端的看他俩的记载做什么?”
张拱辰苦着一张脸,未几又似苦口婆心的小声提醒雪子耽一句:“这宫里可是对这几位避讳的紧呢!国师大人可千万不要招惹啊!”
张拱辰甚是为难的看着雪子耽,他只当是这小国师初入朝堂不知轻重。
现下朝中宫中,对前朝大萧这几位可都是闻之变色,人人避之不及,生怕犯了皇上的忌讳。如今这国师大人竟还要查看萧亭与司马翊的记载,可是嫌自己的官运太顺畅了不是?
“带我去。”
雪子耽的声音虽轻,但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张拱辰被眼前看着甚是清秀的小国师震住,待回过神来,却见那双奇异的紫瞳正幽幽睥睨着他。
一股寒意猝然窜上脊背,张拱辰苦皱着一张脸迟疑不决,最终还是决定引雪子耽前去。
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如何也不该怪在他的头上。
张拱辰引着雪子耽到了秘阁最顶层,这里鲜少有人光顾,纵是他在秘阁待了二十多年,这是第几次来,扳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
秘阁最顶层不似其余各层那样书架陈立如林,此处只稀稀落落站着几个掉漆的深柜。张拱辰走进几步,脚下阁砖沉积的灰尘被袍脚带起,呛人的很。
张拱辰甩着衣袖在面前扇了扇,未几干脆捂了口鼻退出来,回到雪子耽身旁。
“国师大人您看,这秘阁顶层常年无人前来,已落了厚厚的灰尘,您若是进去恐脏了您的衣衫。依卑职所见,您....”
“嗳?国师大人?”
张拱辰劝雪子耽不要进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那人已越过他迈进门槛。
他没有办法,只能捂着口鼻一同进去。只是他甚是惊奇的发现,雪子耽走在布满灰尘的地砖上,只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并未扬起半丝尘气。
“都在这里了吗?”
雪子耽的声音依旧不轻不重,完全不是张拱辰焦急等待时想的那般盛气凌人,他应下一声是,又说道:“国师大人,这几个柜子里装的便是大萧朝萧亭与司马翊的记载,另外还有梨园琴师谢白鹤,青鸾....”
说及宫中人最为忌讳的青鸾皇后时,张拱辰自觉话有些多,便紧了紧嘴噤了声。
“梨园琴师,谢白鹤。”
雪子耽转过身来,微敛的紫瞳睨着矮他半头的张拱辰。
“你下去罢。”
张拱辰抬眸小心翼翼觑了眼雪子耽,见他已走到柜前开了柜门。迟疑片刻后应下一声是,张拱辰又说了句有事只管吩咐他,但见雪子耽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需要,未再与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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