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歉意(1 / 2)
村长沉着脸坐在上首,左手边坐着二叔公,屋子里还有三四个年纪都偏大的长者,大家都低头抽着旱烟,满屋子里烟雾缭绕,却无人开口说话。
“嗨,你们说这是怎么闹的?”过了半晌,其中一个老者敲着空了的烟枪,开口说道。
村长抬抬眼皮又底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烟,吐着气道:“怎么闹的?还不是你们放任胡闹的。当初不加阻止,让那些人越来越过分。他们还真的当江训不在村里,他的女儿就这样该你们作践啦?”
老者有些不甘的抬头,张张嘴要反驳,却在村长的目光下又低下头,嘴唇蠕动却没出声。
“我知道你们不甘,觉得这事是七叔做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村长笑了一声:“真的跟你们没关系?七叔的那些心思你们敢说自己从来没动过?你们真的以为江藜的功劳你们能抢的过来?”
“那最后不是没抢嘛,怎么还一直不依不饶的。再说了,那高知县在外面败坏阿藜的名声,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功劳报上去呢。”另一个老者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肯定没报上去啊,报上去了朝廷会没来个人来咱们村子看看?朝廷派来的钦差前两天都已经离开县城了,县丞也因为私自卖粮被下了大牢,高知县被罚了俸禄,功过相抵。城里捐粮捐钱的一些人,钦差都看过了,那到时候功劳报上去肯定是要论功行赏的。但阿藜可就不一定了,她当初安置在城外的几百难民据说曾经还闯过城门,得亏没成功,要不然那就是引起暴乱,朝廷说不得还会怪罪呢。嘿嘿。”说话的人嘿了两声,想想场合跟氛围不对,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吧,咱们村那都是将道理的人,当初虽然有些动了心思。但最终还是没有做那抢功劳的事,这品行还是高洁的。”
“你没抢是不是还要人家感激你啊?”二叔公放下茶杯,说道:“咱们江家祖训可从来没教过我们这样做人做事,当初动了那心思就该自惭形秽。人家没有责怪我们就应该感恩戴德。不然这脸臊的都不出了门。你们不反省就罢了,还纵着老七他们胡闹,犯下打错。现在逼得人家小姑娘要离开江鲤村,千里迢迢去京城,你们还要不要脸。”
二叔公辈分长。不管村里还是族里有事他都会被请过来商量,他虽然平时说话不多,但每次开口必是一针见血说到点子上。这会儿他开口,屋里的几人都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屁股,有心想辩解两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包庇下江有才、王宗水两个是族长的主意,咱们也不好当着大家伙的面扫了他的威信。”最先开口的老者说道,他家跟族长家论血缘更加亲近一些。
“就是就是,族长都开口了,咱们怎么好不同意?再说了。那阿藜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打起人来也挺厉害的,我听说有才他们两个现在还下不了床呢,那有才腿都被打折了一条,大夫说只能养着,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走路呢。”说话的人一脸害怕的说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活生生的人了。”二叔公哼了一声:“这样逼迫一个小姑娘,还用这么下作的法子,不是我说,打折一条腿还是轻的。如果按照咱们的族规还如何处置?”
按照族规,这样的人是要被轮棍打死的。
屋里几人都是对族规极其熟悉的,很快就想到这个出发,顿时心里一紧。
屋里又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村长才又开口:“好了,今儿请诸位过来不是追究你们之前放任自流的责任,是想要大家一起想想,难道就让阿藜这样去京城?”
“那,不如我们出面给她赔礼道歉,把她留下来?”最先开口的老者说道。见大家都看过来,老脸一红,还是说道:“其实不瞒你们说,这人老了呀,就是喜欢东想西想,多少次我想到年轻的时候做的错事,都悔恨没有重新改过的机会。这些日子我大半宿的睡不着,耳边老是想起阿藜那痛苦的哭喊声。如果他们不是机警提前摆好了陷进,又安排了人值夜,那江有才跟王宗水两个畜生是不是当时就得手了?如果他们真的得手了,咱们怎么办?处置他们?处置以后,阿藜怎么办,她那时候可已经是王宗水那混蛋的人了。到时候江训问起怎么我们怎么说?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让他们凑成对?那村里其他人以后照样学样,这可不就乱了吗?”
老者说着叹息一声:“我家里还有两个孙女呢,我闭着眼睛都想是不是也有人打着这样肮脏的心思,心里就怕的不行。好几回我下地都路过阿藜家门口,多想拐个弯进去跟她说声对不起,请求她原谅我。可是我不敢,我害怕她臊我一脸,我一想到她喊我叔公,我就害怕。我们这些老东西凭什么享受着村里人的供奉,族人的尊敬,那都是因为我们的年纪大辈分长,会以身被表率,做族里年轻后辈的榜样,而不是这样不辨是非,以个人喜好论亲疏。我觉得阿藜这事上,我们有失公允,你们要是说要去道歉,我豁出这张老脸,我去!”
其他几个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咬咬牙,道:“我也去,我也亏得亏心。”
“咱们都去,咱们去道歉,实在不行我们给训哥写告罪书,还要让家里的小辈都看着,让他们知道,人不是不犯错,犯了错最重要的是要知错能改。”
屋里其他几人也都应和着,面上一派轻松,好像这一去就让他们卸下了背上沉重的枷锁,人也精神起来。
商议好了下晌就去道歉,他们又开始商量下晌要不要带些东西去给江藜,但一想到家里现在一穷二白的,就开始苦恼起来。
走到江家门前,二叔公想了想叮嘱道:“咱们今儿主要是来表达咱们的歉意,这个是最重要的,至于挽留阿藜的事儿,咱们表达了咱们的意愿就好,但不能强留。知道了吗?”
“二哥,你当我们是傻的,我们都晓得,不会说错话的。”其中一人轻松的开着玩笑。
二叔公想了想。这几个也确实都比较老实,于是不再说什么了。
看到村长跟几位叔公辈的人上门,庆伯愣了愣忙迎了上去,心里很是忐忑,难道又来找麻烦了?左右看了看也铁柱跟荷花都不在前院。心里急的不行。这谁去后院给大一声,提个醒啊?
“不知几位老太爷来是?”上了茶,庆伯惴惴的问道。
村长虽然在村子里地位很高,但说起来按辈分还是二叔公更高,二叔公也最公允,跟江家的关系也更好,于是由他先开口。
“阿庆啊,我们今儿来是找阿藜的,你叫她出来,我们有话跟她说。”二叔公道。
庆伯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昨儿江春她娘拉着江春过来,二话不说就跪在江藜面前,说不管江藜去哪儿江春都跟着她,江春是她的丫鬟。当时他们都吓了一跳,大小姐竟然要走。
村里出了这么些事,有人还居心叵测的往大小姐身上泼脏水,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呢,大小姐受了委屈想去京城找爹娘找依靠找安慰那是再自然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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