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孤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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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如此,想必对人类,有更深得恨意。

白依阑猜的不错,他们的确是有什么计划,只是这样的计划并不愿意告诉白依阑。

答应去夏祭之后,下午城邑便把礼服送过来。一件缀满珍珠的暗红色袍子。北国尚火德,正规礼服必然是红色。这衣服若在其他地方,便是名贵,但是在这儿,珍珠不过是便宜玩意儿而已。其中怠慢之意一目了然。

白依阑并不计较,只是微笑。“大人有心了,请代我谢过大人。”

“是。”送衣服的侍从本来以为白依阑会发怒,但是白依阑异常平静,不由得送了口气。白依阑是从外地来的,在其他地方,这样成色好的珍珠应当也是稀罕之物,想到这里,心里也放下来许多。

回去复命的时候,城邑本来正吃着鲛奴手里端着的葡萄,听说白依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的时候,不由得哈哈大笑。

“那女人不就是仗着是姜琊身边的人吗,还真以为我怕她,呸。总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我有的是法子暗地里整她。”

“大人英明。”侍从连忙拍了他马屁。“就算她再聪明,再大人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把戏。”

这一番话恭维得城邑十分受用,眯起了本来就狭小的眼睛。

“夏祭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一切就绪了。”

祭祀无非是典仪,无聊的颂词,白依阑手撑着脸。最下等的鲛人一向不准进入祭典,但是今天不一样。

各家的家长,有些地位的人大多出席祭点,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对于鲛人来说。

祭典进行到一半,神像周围飞来许多乌鸦,黑压压的落在枝头,没有一声鸣叫,只是看着下面的人。

谷神的使者便是乌鸦,祭典来这么多的乌鸦,便表示谷神听到了他们的祈愿,城邑满脸横肉的脸上明显露出笑容来。

“好啊,好啊,定然是神明听到了祈愿,保佑我国运昌明。”

乌鸦在大梁,可是不详之鸟。今天她在这里,应当是按大梁的规矩算得。这些乌鸦,想必就是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因此前来。

祭礼完成,端上肉脯,肉质细腻被切成透光的薄片,不似牛肉,更不像是牛肉。白依阑没有吃,吃了的人脸上有了明显变化,似乎也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肉。

“大人,请问这是什么肉。”有人问道。

城邑尝了一口,明显也吃出味道不对,叫人去喊厨师。

但喊厨师的那个人没有回来。倒是回来了一个女人,身上没有鳞片,但是浅色的瞳可以让人看出来,这是鲛人。她手里拎着一个布包,随手一扔,布包散开,滚出圆滚滚的一颗人头来,血已经放干了,他的脸上表情惨白惊恐。本来落在树上的乌鸦一哄而下,落在祭台上。

在场的人大多吓了一跳,站了起来,有反应快的已经知道自己刚才吃得是什么肉,面如土色,开始呕吐起来。

城邑一身横肉早就下得瘫软,见到那鲛人手里闪着寒光,急忙往后退。

“来人,来人。”

没有人应答。白依阑端坐在席上,轻抿着杯中酒,这酒味道不错。看着前面那一碟肉,轻轻将盘子推到地上。尽管场面已经乱得听不见盘子碎裂的声音了。

鲛人从门口涌了进来,她们或许生来便是战士,而不是娇弱的玩物,城中的守卫在她们眼里如同瓜菜一样。虽然手上没有兵器,但她们的手却是最好的利刃一样,守卫身上的铁甲仿佛是纸一般,挡不住她们的手。血溅到周围的桌子上,惊恐的脸上。

她们琉璃似的眸子已经被血染红,耳朵也变成了鱼鳍状。白依阑只是静静的坐着。抿着杯子里的酒水。

这些贵族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被他们当做比狗还下贱的鲛人,竟然敢弑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仿佛是在一夕之间恢复了灵力。此时,位置悄然转换,他们已经不是手持屠刀的屠夫,而是案板上的鱼肉。鲛人就是天生的杀手,可以面不改色的将手伸进他们的胸膛,捏碎心脏。她们的手都是血染的鲜红,粘稠的血从手指尖滴落。

鲛人破尾之后身上没有太多灵力,但如果找到幻夜花可以暂时恢复灵力。

虽然不知道幻夜花的效果,但是人们从来都不会让鲛人接触,也不会让鲛人接触到任何一种药材。药店里剩的幻夜花也不多,白依阑都买了回来。

老板不知道白依阑为何买如此多的幻夜花,白依阑只说是妆点夏祭也没有再让他怀疑。

用幻夜花恢复灵力的鲛人虽然只有十几个,但是却能成功打败守卫,救出其他人来。

沫对着白依阑行了大礼,便带着人往北城门去了。白依阑站在祭台底下。祭天上的火已经蔓延到下面,被烧成炭的木头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祭台。

祭台四周空旷,没有民房,轰然倒塌之后,反而压灭了一些火苗。

火光熠熠烧了一日,方才烧尽,里面的尸骨早就化为灰烬。家家都知道鲛人叛乱出逃,杀了不少人,烧了祭台,一时间满城都挂了白练。在夏祭的那些人早就被烧成了灰,家人连收尸也不得,还有其他的被鲛人杀了之后,被家人敛起来。

白依阑没有回城邑府中,而是回到之前她来的那个驿馆。这驿馆里也没有养过鲛人,倒是带着鲛人的富商住在这里,他们的鲛人也叛变杀人。驿站老板一早便将他们出葬了。白依阑来的时候,驿站老板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白依阑,仿佛是死鱼一般的眼睛,给了白依阑房门钥匙。

倒是有人来造访白依阑,守城的将官不知道怎么瞎了一只眼,用黑布蒙着,另一只眼睛仿佛鹰一样犀利,瞪着白依阑。

“魏小姐应当是摄政王派来的吧。”

他这么问,白依阑自然是如实相告。“的确如此。”

“摄政王派小姐来,便是为了鲛人一事吗?”守城将军问道。

若说是也是,若说不是,也不是,白依阑不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不错。”

“我们捕鲛多年,也向摄政王进供鲛奴。摄政王为何还会让小姐放了那些鲛人。”他说完的时候,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张单子。“小姐在夏祭之前准备了大量幻夜花,可否给末将解释一下,这幻夜花的用途?”

“我觉得这幻夜花花香好闻,便买了许多,装点夏祭,只是一场火全部烧了。”说着,她脸上还透出许多惋惜的神色来。“可惜没有幻夜花卖了,那个香味我很是想念。

守将孤疑地看着她,又将单子放回怀中,“不管魏小姐承认也好,还是不承认也好,叛逃所有鲛人都被杀于北海之畔。”

“你说什么?”白依阑猛然一惊。

见到白依阑慌乱的神情,守将明显得意了许多。

“小姐尽管放心,全城叛逃一百三十三鲛奴,已经尽数斩杀,尸体马上便会运回城中。”

怎么会。她们不是都恢复了灵力已经逃出去了吗,怎么还会如同这守将所说的这样,一定是在骗她罢。只是这守卫根本没有理由骗她。

“本来那群鲛奴都破了尾,没有什么灵力,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有几个实力大增,的确有点难办,不过那几个早就被射成了刺猬,在北海边上就地烧了,剩下的便运回来。只是这群鲛人鬼得很,眼睛竟然全自己刺瞎了。扣不出值钱的珠子来了。”

运送鲛人尸体的马车已经从城门进来,仿佛拉着行李一样拉着堆满尸体的车。夹道两旁的有许多被鲛人杀了亲人,一个一个脸上都是恨,若不是有人拦着,早就冲上去将尸体撕碎了。

那个小渔村已经荒凉破败,杳无人烟。白依阑走进去,里面的人应当是如同那守将所说,出海捕鲛,往海边走,渐渐就看见了打斗的痕迹。守将并没有如他所说,将鲛人的尸体掩埋起来。十几具尸体上插满了箭,横在海滩上。海浪拍着沙滩,等海浪退下,乌鸦便落在这些尸体上。

白依阑走过来的时候,乌鸦便飞走了。在这些尸体之中,白依阑找到了沫。

她半跪在地上,手上的血已经被海浪洗去,在手上也冒出一层细密的鳞片,同她耳鳍颜色一样,玫瑰金色的鳞片,她眉心正中中了一支羽箭。眼睛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力道不足,应当是临死之前,想毁掉自己的眼睛,但是还是被人挖了一只去。

看着这副样子,白依阑不免心中悲痛,蹲下身来,拔掉了沫头上的羽箭,她的血早就凝固,不会有血涌出来。将她身上的羽箭拔出来,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将她的尸体推到海里。

海浪似乎知道是自己的子女回来,将她的尸体卷进北海深处。

白依阑转身想走,忽然看见海浪卷上来一颗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她之前见到的那颗珠子一模一样,弯腰拾起来,珠子便在她手里滚了一滚。白依阑对那颗珠子印象深刻,与这颗不一样,那颗比这颗珠子光彩要更夺目一点。

这颗珠子白依阑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鲛珠。金鳞银发的鲛人才有深厚灵力凝起鲛珠来。沫也是金鳞,汐也说沫的灵力深厚,莫不是。

只是白依阑拿这鲛珠,实在心中不好受。

将鲛人的尸体都推到海中,之前准备吃死尸肉的乌鸦歪头看着白依阑的动作。海浪掀上来,他们扑棱棱飞走了。落到南边枯树的枝桠上,仿佛长了黑色的树叶一样。

白依阑将手里的鲛珠踹在怀里,虽然没有之前那颗光彩夺目,但的确是鲛珠不错,等做完这些,回了城,已经近是黄昏。夕阳如血一般,乌鸦落在残垣断壁之上,时不时叫上几声,十分聒噪。

城中刚举行过丧礼,夕阳将悬挂白练也涂上一层火红,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鲛人从北海走出来。

白依阑是在祭坛的残垣断壁找到那个鲛人的,他坐在一块焦木上,一身玄色金线对襟,银色的头发散下来,披在背上。一对耳鳍如赤金雕琢而成。他双手交叠,手上并没有血迹。并非是用那双手杀人的。白依阑站在一丈之外,他抬起头,一双眼睛也如赤金一般。

“还有一个活着。”他冷笑一声,白依阑本能躲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眼前,手撞在白依阑的剑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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