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故事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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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已知晓逸夜之事,想必圣血令一事掌门也已传遍鹿屠门了吧。”丁一山满脸肃容道。

“确实如此,今日传信弟子便将此事告知我们了。我还正待要问你,圣血令是何物,我来鹿屠门屈指也已有十几年了,却从未听闻过。”

丁一山眼流回忆,沉声道:“你未曾听过圣血令,却也是必然。便就是我,也仅是在师父将梓曜院院主之位传给我之时略微提及,毕竟鹿屠门已繁盛数百年了。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鹿屠门现今确是执天下正道牛耳,即便是你出身的无涯宫,还有沉翼阁、祁浮楼和蓝迦寺,也隐隐不及。”

女子叹道:“这确是事实,但这都是鹿屠门历年为正道所做应得的赞誉,况且鹿屠门人才辈出,更有掌门鹿参圣人功参造化,为天下第一高手。但这与圣血令有何关系?”

“彩儿,你可记得,三百年前,中原西南,蛮人出十万大山,直逼中原之事。当时虽有祁浮楼镇守于此,但仍有不少蛮人越过层层防线,潜入中原腹地,在中原四处生根。就在这段时间,中原门派四起,其中于蛮人建立的门派也是不知凡几。他们广收门徒,山门林立,一时之间亦是风生水起。而他们平日行为低调,循规蹈矩,几乎也中原门派无异,故几乎无人可辨认出,他们也因此在中原得以延续。”

女子语气平静问道:“这些我确是听师父提及过,那这中间必然生了什么变故吧,蛮人被祁浮楼打回十万大山,我想这些位于中原腹地者,必不会自寻安稳。”

丁一山淡笑道:“你还是这么聪明,什么事情都能猜到。没错,自蛮人退回十万大山,这些门派不甘寂寞,便将复仇之恨泻到了中原正道身上,而由于无涯宫、沉翼阁和蓝迦寺均在中原四方,幸免于难,而损失最为惨重的,便是我鹿屠门。凡我鹿屠门弟子入世修行的,必会遭人暗算,或袭击致死,或重伤远遁,修为大不如前。”

“那段时间对鹿屠门此等大派而言,想来必是打击异常之大。”女子沉吟一下,淡淡道。

“是啊,因入世弟子皆是修行不深之辈,故伤亡惨重,消息传回门内,掌门和各院院主都是大为震惊。这些入世弟子都是门中希望,若从世俗归来,悉心教导,将来必成大器,而今却是十不存一。而这对于鹿屠门的名声,亦是如涂墨其上。一时间,门中气势大落,弟子岌岌自危,甚至都有不少弟子退出鹿屠门以自保。我鹿屠门天下第一门派之位,亦是隐有撼动。”

“想来圣血令便是那时候提出的吧。”

“正是,那时候鹿屠门威名落至谷底,一时无前。当时掌门召众院主商议,终决定祭出铁血之势,必要之时行必要之事,颁布圣血令。凡中原门派,无论大小,皆受我鹿屠门监督。我门令门中长老前往各门派,细查其门中弟子平时去向,凡遭查出却无从解释者,杀,凡拦我门中长老于门外者,杀,凡胆敢反抗者,杀。江湖之上,一时间一片血雨腥风,被灭门派,难数多少。”

女子长舒一口气,叹道:“不曾想鹿屠门竟还有此往事,千年鹿屠,果真是大手笔。”

丁一山神情落寞,面带苦笑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实属当年鹿屠门萧索悲凉,急需一种手段挽救当日颓势。纵有些血腥,也是顾不得了。幸好几年之后,蛮人所建门派大幅被灭,我门又重回昔日荣辉,圣血令便作罢了。”

“中原门派何其繁多,那些正经门派,也是被直接霸道强行检查。他们一时或许惧于鹿屠门底蕴,而选择忍气吞声,但怕是仇恨于那时便已是结下了。”女子目光望向惊虹潭中央,光华映入了她的美瞳。

“没错,此事影响甚远,足有数百年。那时别人皆都畏我鹿屠门,却无人亲近。枉我第一大门派,人人敬而远之。我鹿屠门也是深知种种因果,故这些许年,我门尽心力斩妖除魔,护我中原,便是想赢回各门派的心。断续了三百年,方才渐弥。”丁一山言及此处,眉间紧皱,目露忧色,缓缓道:“所有这些,方苍不会不知,掌门师兄更不会不知,但是今日,方苍却昂颜提议,并鼓动性情简单的孟易师弟,而掌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选择坚持方苍,虽然我同晴眉力争,却还是颁下了圣血令。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女子想了一会,便像是了然一般,柔声道:“或许是掌门师兄爱徒心切吧,毕竟逸夜之事,触动最大的便是他了。他养育教诲了逸夜十余年,就是重见之际,恰逢此变,心受重创,欲为逸夜复仇,颁下此令,也是情有可原。”

丁一山摇摇头,冷静道:“此事并非如此简单。逸夜之事,对常人而言,或许打击甚重,但是掌门师兄是何许人也,纵使是有所触动,但定能很好压控。况且圣血令事大,孰轻孰重,掌门不可能分不清楚。但他却还是这样做了,此中事情,怕是颇多曲折,只是我怎么都想不通。”

身边女子抱着他的臂膀,柔道:“想不通便先不要想了。大不了明日你再去寻掌门师兄,对他痛陈利害,或许他会改了成命也说不定呢。夜已深了,我们回去吧。”

丁一山将女子紧紧抱在怀中,叹道:“也只能如此了,罢了罢了,这等烦心之事,便留由明日再作打算,今日,便早点休息吧。”

他最后望一眼鹿屠斋方向,微一低头,才拥着女子,转身一步一步走上身后小径,而在尽头,一座草庐轮廓依稀隐现,正在无言安静等待他们。

圆月不知何时已逐渐升至头顶,一轮玉盘,镶在苍穹之上,月下惊虹潭水深深,偶有鳞浪,光华翻涌,似满地黄金盛开。

夜,确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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