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诉衷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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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一条路径,绕院而行,宽约五人并排,皆是有石块铺就。只是那石块并非如寒阳斋前青石板那般浑然一体,不见隙缝痕迹,反而是斑驳细碎,随意平陈。因着前几日的雨水冲刷,那石路甚是光滑,自有一股隐然成幽的韵味。

而在庭院正中央,为那盘庭石路所围的,便是一丛竹林。竹林呈长形长势,正顺着这院落的走向。与鹿屠斋后竹林相比,自是少了些林密叠重的气势。但是这簇苍竹葱郁青翠,枝长叶深,自有一股欣欣向荣之势,亦是颇得意境。那竹林空有一角,几株芭蕉茂盛浓绿,早有花朵抽节盛放开来,开成燃烧的火焰。

此刻各所殿堂大多紧掩,像是正在酣睡之时。张池轻步迈入院落,顺石径左转,到第二个殿前停下,这里便是谢思仁所居之处了。

推开轻阖的扇门,张池跨入殿中。谢思仁经昨夜一番苦战,正是疲惫之时,此刻尚未苏醒。张池将手上端着的木盘缓搁桌上,望着床上恍然不觉正沉睡不已的谢思仁,但见他脸色苍白未消,惨淡如薄刀,心中便是一阵阵的难过。

不知在那床边坐了多久,张池正自呼吸乱想之际,忽听门边忽然传来一阵微音,将张池从思绪缠绕当中一下子解脱出来。他恢复清明向殿门望去,刚好看见正向殿内走来的孙航。

天色还未趋于炙亮,那自院间忽地席卷而起的晨风颇裹凉意,拂上正坐在殿外台阶上的张池和孙航的脸庞。暖阳光芒澄净而明,洒在二人脸上,迷离的韵味扑朔而上。

“孙兄,昨日之事,我还未寻到机会好好谢谢你,今日便在这里向你表示谢意了。”张池方一落座,便对着孙航一抱拳,笑道。

而孙航却是脸上毫无表情,不见喜悲。他未转向身旁张池,仍直视面前阳光透过竹林而下的斑驳光点,对张池致谢无动于衷,只是喃喃道:“昨日发生之事甚多,不知你因为何事要谢我呢?”

张池一愣,随即像是明了一般道:“是啊,昨夜颇为经历一番,不管是孙兄能原谅我,还是在紧急关头出手帮我,都是值得我一谢。”

“张兄,我原谅你了。那现在,你还恨我吗,你能原谅我吗?”孙航突然转过头来,双眸紧盯张池的眼睛,异常平静言道。

张池起先甚是不解,疑惑瞬间便是布满瞳孔。但看着孙航突然凝重而深沉的表情,一道隐藏至深的伤痕被恍然间掘出了心脏底渊,曝露于青天白日之下,一阵阵尖锐而狠狠的痛。张池只觉再也敌不过孙航的注视,缓缓移开了目光。

十日之前,到底是谁绊倒徐宗明,惹来往后些许难解的恩怨?

少年无言站立,身影落寞孤寂,那些难白的冤屈,却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可是我想问,那十岁的少年,是否真能淡看这一场不虚弱的背叛?那藏在角落的人影一簇,便成了埋在心间的一粒种子,是否已经拔节出黑色的枝叶?

张池终是没有说话,一点一点低下了头,瞳孔一片迷幻晃乱,尘世离散。

大雾封天。

“你曾经品尝过就因你生得瘦弱,便被比你高大许多的孩子欺辱的滋味吗。你以前经历过纵是拳头落在头顶上,也只能默默忍受不敢丝毫反抗的感觉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愤恨与怯懦,又是怎样毫无办法的绝望和无助。”

“可是除了躲藏在角落,努力将自己的身影埋得更深之外,又会有什么办法呢。空有满腹自尊的无力,到最后,只能变成一个更大的悲剧。”

“所以在寒阳斋的时候,我虽然深知自己当日所作所为是如何不齿,可我当时还是踏出耻辱的一步。”

“所以在昨夜卢海面前,我即便明白躲藏于外是何等侮辱,可我还是会将你紧紧拉住,不会让你因一时冲动而吃更多的苦头。”

“我只是觉得,在我们还没有变强,变得比对手更加强大之前,那些所谓的自尊,都是渺小而卑微,便如这庭院角落芭蕉盛花,纵是燃烧满院如火,一场密雨突袭,便会残花满地,零落哭泣。”

孙航声音甚是低沉,他紧盯着地上一处单薄光斑,目光却是早已迷离而游荡,不知神游何方。那些声音汨汨流淌,于起伏宽窄的河川,晦涩难当。

言罢他微微一顿,轻叹一口气,像是要将这许多感慨情绪吐出胸膛。然后他将那潜入记忆几千几万尺的思绪缓缓收回,那望向张池的眼神,再度清明如前。

“张兄,对于寒阳斋一事,那句对不起藏于心中已有多时,虽然现在可能有些太迟,但我还是要对你讲。但是若是再遇如昨夜之事,张兄,我很抱歉,我还是会如当时我所为一般,不改不变。”

孙航摊开右手掌心,轻轻伸到张池面前。那掌心曲折细密的纹路,究竟隐藏着什么有关来生坎坷崎岖的命途,又有谁能占的出。

“所以,张兄,你还准备要原谅我吗?”<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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