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坠落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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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风雨不息,依旧漫天彻地。那地面的积水,很快就汇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这整片寒阳斋广场前面,都是一片水汪汪的海洋。

张池跪在这片水中央,垂首默对寒阳斋,周身很快就被无边无际稠雨打湿。从天空向下俯看而去,这寒阳斋方圆几里,都不见人影,唯留张池一人,孤身凄雨,像是在哭泣。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然后千万道时光倾斜着穿雨而过,湿漉漉的行走在张池头顶。那天色早已暗下来,这周围灯火不见,光芒难寻。

就仿佛在一瞬间,这寒阳斋,就仅是自己的寒阳斋,这鹿屠门,就仅是自己的鹿屠门,而这世界,也仅是自己的世界。细听雨声,重闻心跳。

所以,我想问,这究竟是算处于世界的正中,还是早已被这周围无情抛弃,游走在最边缘的脚步沉重?

张池独面着苍冷的夜穹寞风,微闭了嘴唇,却紧握了拳头。那拳头之上,一刹那紫光隐没。

这雨总算是渐小了,不再缠绕连绵,逐渐减弱细腻。只是这一切落在张池眼中,都已经变成了模糊朦胧的一片。便好像那大雾又突然来袭,将这片原本黑色的天空,重新笼罩波及,于是世界又回那迷蒙而缭绕的国度,纠缠着纠缠着,像一个解不开的梦。

张池已经慢慢开始习惯眼前烟雾弥漫的感觉了,无论睁眼开始闭眼,都像是在梦境里游走,找不到尽头。只是他那紧蹙的眉头,以及脸庞上大颗大颗滴落的汗珠,又带着怎样的伤愁。

便连那双腿都是有些颤抖,原本坚定如磐石岿然不动的眼神,此刻亦是稍有了些黯淡。

细细想来,路途已经走过了一半,却也是最简单的一半。这剩下的部分,垂落少年的眼眸,然后燃起火焰。

大火封天,却也烧不破这幻雾人间。

这算不算,最残忍最心酸的认真?

少年眯起双眼,抬腿落地,铿然有声。

待那迷雾散尽,这黑夜还如先前那般深邃无言,苍穹低垂,明月不见,星辰隐形。

恍然有风自远处起,沿这竹林边幽深曲径,一路蜿蜒至此,卷动张池青衣长衫,簌簌作响。

自该处向后眺望,便在这浓色似墨的夜晚,也能隐约辨认出鹿屠楼的轮廓,孑立掩在层林之后,拔地而起的三层木楼,飞檐融在夜色中,便似一弯孤虹。

张池正是走在鹿屠楼前林边小径上。

那夜风倒是渐渐有些大了,在林间盘旋呼啸,紧一道缓一道,拂在张池的脸上,已是多有凉意。恐怕不大多时,那酝酿大半个傍晚的雨就会一瞬倾盆。

张池现下自是早已心急如焚,顺着这倚靠竹林的块块石板疾步前行。可是无论他如何加快步伐,那寒阳院,那间小小的杂物间依旧仿若远在天边,而这条深径则远比想象中的更长更弯,绵延无边,曲折行来寻不到尽头。

只是那风雨声愈发近了,闪电缓步惊起,雷声拢响四方,苍穹不时为一道亮光轻易划破,那积压了许久的天河之水,怕是片刻便会从那缝隙之中倾泻下来。

张池的脚步行得更加快了,那前路朦胧不可清见,一路跌跌撞撞、摇摇晃晃,那心中焦急之色,也是显明挂在了脸上。

又是一道闪电如剑,剑韧凌厉锋芒,出手化为利光。自天顶最上空斜劈而下,一划到底。那夜幕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边缘处犹带亮痕。

然后张池的身影突然硬生生定在原地,一瞬之间化成石像雕塑,表情僵硬,目光呆滞。闪电一剑而下,映上张池突然之间苍白的侧脸。

因为就在方才,电光照亮远方天空的一瞬间,张池视线所及之处突然发现,一道黑影模糊,立在一座孤立草庐旁。

黑影因隔得太远,难辨何物,只是观其形态模样,像是一个人,亦或是,一只鬼魂。张池仅一瞥便觉冷汗湿透后背,却未曾看得仔细。他壮着胆子,借闪电余光又偷瞄一下。

只一眼,如坠冰窖,全身寒毛尽皆竖立。

虽然仍然难辨何物,但张池不知为何却能清晰察觉,那黑影的目光,此刻正冷冷投在他的身上。

深夜,闷雷惊电,竹风泣嚎,林边曲径上,一个少年,目睹远方飘摇的黑影。

这便是心底埋藏最深的恐惧吗?

如果忽然直面,你会做如何打算,你又会怎么办?

这一瞬间,像是永远。

即刻逃离的念头闪过脑海,可是那双腿已经忘了该如何行动。张开了嘴巴,那歇斯底里的叫喊却被堵在了喉咙,喷不出胸膛。这是不是最软弱的无奈?

张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对着自己的方向,纵身奔袭而来,黑色的身影漫过天空,便连最后一丝光芒都遮蔽了开去。这世界仿佛一直都是这般模样,冰冷沉寂,遗落罅隙。

那砰砰跳动的心脏,在做最后绝望的反抗。<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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