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毒士之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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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欲得天下,却不做天子;汝虽无缚鸡之力,却可替吾掌管天下第一军情司;吾夜观天象,汝有七十七岁阳寿,而今蹉跎四十余载,不得伸展,未尝不为君扼腕叹息也。”--北海辛锐敬上。

贾诩收到这封奇怪的信,已经很久了,他明白自己是个智计冠绝天下的人,也明白自己应该在诸如董卓、李傕、郭汜各种人面前应该怎样表现,才能安身立命,四十载岁月,他一直随遇而安,既不太过出众,亦不会太过不堪。

他仍然记得那个自己少年时的偶像,那个不屈的义士阎忠,那个即使被韩遂胁迫,仍能坚守气节,慷慨就义的勇士。

自己年少时籍籍无名,只有阎忠欣赏自己,并且说自己有张良、陈平之才。

多么完美纯粹的一个人,一个看的到自己潜质的忘年知音,自己却毫无办法,救之不得。

贾诩的心其实早已死了,随着阎忠的逝去而死,一个谋士生于乱世,即使他是张良、陈平复生,智计百出,怕是也当不得一把刀、一柄剑的锋利。

自己的命途也算多舛,生在武威,四周皆是羌人、氐人,是个武力至上的社会,那时被举了孝廉,做了个小郎官,但因体弱多病,只好辞官回家。

回乡路上又遭到叛乱的氐人挟持,同行的人尽皆丧命,也幸亏自己机智,谎称自己是太尉段颎的外孙,吓住氐人,才保得性命。虽逃得性命,但贾诩对这被罪恶和暴力充斥的世道,却是心灰意冷。

及至董卓入了京,中郎将牛辅,董卓的女婿在陕地招兵买马,将时任平津都尉的贾诩留在军中做幕僚,此时的贾诩,对残暴不仁、草菅人命是早看惯了的,只是不咸不淡地当着差,并不问善恶。

几年时光,董卓、牛辅先后败亡,贾诩又流落到李傕、郭汜帐下,为求自保,只好出谋叫二人占住长安,清除异己,挟天子以令诸侯。

抛弃郭、李,另投他主,根本不现实,昔日董卓与天下十八路诸侯皆是敌对,后来就连吕布也迷途知返,视董卓及其部下为逆贼,天下诸侯虽然骨子里龌龊不堪,可面上哪个不是冠冕堂皇,在意名声,天下虽大,自己又能投到哪里去?

贾诩自己也知,当初随波逐流,既然已经成为董卓集团的一份子,与天下为敌,那么名声便早已狼藉不堪了,自己不在意名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也没有宏图大志,只想在这乱世里求个安稳。虽然郭、李二人残暴不仁,又毫无智慧,好在对自己颇为倚重,言听计从,因此在长安城里,过的也算安稳。

只是贾诩心中总有一扇门,时常关着,夜深人静之时,那扇门偶尔会透出一丝亮光,叫自己难以捉摸、颇为惆怅。

贾诩做事从不做绝,入主长安之后,郭汜、李傕因为自己谋划有功要给自己封侯,他淡淡笑道:“那只是给自己保命的一个计策,算什么功劳?”郭、李二人退而求其次,又要封他做尚书仆射,他又推辞道:“尚书仆射是百官的师长,是天下的榜样,我贾诩一向没有什么名望,难以服人。就算我可以贪享虚荣,对国家又有什么好处?”

于是最终只好拜贾诩为尚书,掌管选拔人才,郭、李二人亲近贾诩但同时也很忌惮他,这正是贾诩所要达成的效果,人与人之间,不近不远,才是最佳距离。

对于北海辛锐,贾诩亦有所耳闻,这个小孩却是个谜一样的人,自起兵北海以来,每一步必有深意,而今又给自己写来这样一封没头没脑的书信,足叫贾诩这样的智者都费解。

他要招揽我,这是肯定的,他要我掌管军情司,说是天下第一,怕也不是夸大其词,只是后文的阳寿之词,难道这人真是个神仙?阎叔父,小侄该怎么办呢?

冥冥之中贾诩似有所感,推开屋舍之门,外面竟是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春风裹着丝丝细雨,打在贾诩脸庞,不知是冷是热,他抬头仰望,却只能看到一片阴霾。

“阎叔父,你是对小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么?”贾诩任雨水将自己打湿,此刻他的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一如他纠结的心绪。

次日,贾诩之妻去了趟郭府,与郭汜之妻谈了许久。两家原本就有些交情,因此这种寻常串门并不算什么大事。

又过几天,贾诩母亲逝世,贾诩因此辞官,郭、李二人苦苦挽留不住,只好送贾诩一家离了长安。

未过几日,长安,乱了。

郭汜、李傕这两人素来交情不错,经常在一起饮宴,通宵达旦。这次李傕又摆起酒席,叫郭汜前来赴宴,郭汜当下便欲前去,却被他夫人拦下来,郭夫人道:“现在你和李傕共同执掌朝政,常言一山不容二虎,你便从来不知提防于他吗?每次逢宴必去,你就不怕他下毒?”

郭汜是个直肠子,闻言喝道:“你这妇人知道什么。我与李兄是过命的交情,初时在董公帐下时,我二人同领西凉铁骑,纵横沙场,李兄还救过我的命来。风风雨雨都过来了,现在局势大定,他又怎能害我。”

郭夫人哭诉道:“自古能同吃苦的,未必能同享乐,君岂不闻高祖建国后杀淮阴侯韩信之事?”

郭汜只是不听,又起身要走,郭夫人见他不听劝,厉声道:“今日你若去了李府,我便立刻碰壁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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