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纹枰论道 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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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续道:“国祚之根,在于京畿,臣斗胆直言,主京畿者,便可把持社稷,威加海内。方今群雄并起,有此心者数以千百计,然比才量力,可行此计者不过寥寥两人。一是晋王李克用,其坐镇之河东,乃古来三晋之jīng华,辖有朔州。有曰,得朔州者得三晋,乃至天下。晋王握有此地,可为枭雄之一。其二便是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其势虽不及李克用,然凤翔镇靠近西京,若西京有变,李茂贞难以置身事外,其迫于危式,不得已亦要紧逼长安,把权自保。其占近水楼台之利,可作一选。目下中原板荡,朝局动乱,占先者王侯,失先者穷寇,此二人必孤注一掷于京畿。大王镇守中原,忠勇护国,岂能容忍这等祸乱国祚之举?务必先发制人,入京畿,靖三辅,维护四海承平。”一边说一边和许错交换落子,在中腹展开搏杀。

许错终究棋力稍逊,之前的一年又不曾动过棋,手上生疏,几招不慎,便使中腹的一条大龙被困,眼看不保。此一失,中腹尽归黑棋,则满盘皆输。许错不由得感慨:“秀山兄的确是胸怀真才。这一番话,连入京畿的名义都点透了,看来他在《靖辅策》上定是下了一番苦功。”

一旁的敬翔也是微感错讹,寻思:“王权的才思,真有过人之处。原先他在《靖辅策》中说国有jiān佞,可是没说清jiān佞到底是谁,我也正是纠住这一点,驳了他的方略。后来他作《靖辅策翼要》,将矛头隐约指向宦官,可毕竟宦官一方,千丝万缕牵扯着圣上,指责宦官是大忌讳,岂可妄议?今rì王权终于找到一个好名义了,晋王李克用是大王的死对头,而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那真是乱臣贼子,不仅屡次违逆圣上,三年前还曾率兵攻入长安,焚烧宫阙,抢掠坊市。将这两个人搬出来,一个说给大王听,一个说给天下人听,可就再无疏漏啦。”想到此处,敬翔心下更加无奈:“难道大王迁都西进,真的无人能挡了?”

在场之人各怀心思,最为满意的,自然是朱全忠了。

这时候王权和许错又交换着落下了三十余手,盘面上的棋子渐渐密集起来。

王权盛气凌人,步步进逼,许错渐渐呈现左支右绌的败相,幸好他和王权的棋力相差仿佛,只是稍逊半筹,加之怀有心事,心不在焉,才会落入下风,此刻收敛心神,全力支撑,总算勉强维持着局面,没有登时溃败。

黑白双方仍在中腹缠斗,许错那条大龙盘根错节,东突西闯,yù要杀出一条生路。

王权知道困死这条大龙,棋便胜了,而且是由中路得胜,更能契合他的《靖辅策》,于是全力绞杀,绝不留出喘息之机。

二人落子飞快,步步都是杀招,虽没有特别出彩的妙手,但胜在凶悍,杀气腾腾,令观者大呼过瘾。

又落了三十手,许错仍觅不到生机,落子便越发沉重。

如若只是输棋,他到不会在乎,可是,一来他得以走出囚室下棋,是因杨凝式等人夸口,若他输了,倒显得杨凝式他们纯是为了捞他出狱,而不惜言过其实。二来,王权借着这个机会宣扬《靖辅策》,一旦得手,后果难以设想。三来,这些rì子他在囚室中,也在苦思方略,以求早rì出狱,东山再起,他构想的方略,便是与《靖辅策》针锋线对,若他现在输了棋,让《靖辅策》出头,他再想出什么方略也无济于事了。

但眼看这一局再撑下去也无益处,许错左右没有办法,也只能哀叹一声,便要投子认负。

谁知在这一瞬,心中起了大悲怆、大无奈,反而物极必反,灵台清明起来,五感焕然澄澈,一瞬间便在棋盘上悟出了一个方略的轮廓,一通则百通,连rì来的苦思冥想,便在此刻融会一处。

王权见他半晌没有落子,脸上又是yīn晴不定,便催促道:“弈棋非相面,子恒还不落子?”

许错心中有了一个方略的轮廓,信心倍增,只是这盘棋已落下风,实在不易借题发挥,心里一急,起了一个歪念,便即说道:“关于王大人的《靖辅策》,我尚有几处不明,还要向王大人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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