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庚申清佛 1（2 / 2）

在囚室的这些rì子里，许错殚jīng竭虑地盘算着，谋划着，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是该给自己作一个计策了，且此计需要长远，需要周密。要知道，万一自己败了，损了自己一生事小，关乎之大在于，上对不起爹娘祖宗，中对不起任劳任怨的发妻，下对不起子孙后人。

庚申年的正月十五一过，各衙门便重新开门，最先忙碌起来的是宣武节度府，开门头一件事，便是着手办理王权在《靖辅策翼要》中提出的清佛方略。

这方略虽是出自《靖辅策》，但令李振等人诧异的是，王府的人却没出来反对，竟是一副袖手旁观放他们去办的态度。

节度府的人大多猜测，这是因许错还在牢里，王府的人怕他们再翻出贪墨军粮的案子，便暂时保持缄默，免生冲突，因此他们便都放下心来。

惟有李振往深里想了一下，总觉得许错固然重要，但也并不足以让整个王府束手束脚。

不过，施行清佛，刻不容缓，反正王府不出声就是好事，李振便也放下了疑虑。

可清佛方略甫一推行，李振便明白过来：“怪不得敬翔他们不说话，他们早瞧出清佛乃是一招臭棋，便等着看我们笑话呢！”

若说清佛是臭棋，未免言之太甚，棋本是好的，但因想出这一步的王权被搁在事外，不能插手，用事非人，故而好棋便也臭了。

按照清佛方略，整个河南道，府一，州二十九，县百九十六，便全都牵扯进来，都要清查私度僧尼的情状，私度者充军，私占钱物充库，私并田产充公。这么大的手笔，不仅要查私度者，还要查那些与私度者勾结的豪强官吏，再加上事情牵扯着佛门，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施行。

宣武节度府也知道不能急功近利，可他们等不得，去年账上少了三百万石粮，挪去修建洛阳殿宇，这件事虽然栽到了许错头上，最终在汴州司仓史张启志那里告终，但梁王却不糊涂，今年各衙门要办事，要用兵，要继续修洛阳殿宇，那就需要真金白银，若他们不能把去年账目的缺补齐，把仓廪充实，梁王岂能再饶他们？

因此，宣武镇两个管钱粮的官，崔协和裴迪，一出手便是雷厉风行，先拿沿海的五个州开刀。

好歹裴迪是个稳重之人，一再拉着崔协，才没把手脚完全放开，先不去动豪强官吏，而是从那些私度者兴修的庙宇入手。

可沿海之地稍嫌偏远，百姓哪里懂得私度还是公度，到庙里烧香祈福，谁又管是不是私建的庙宇？在百姓眼里，会念经的和尚那就是和尚。一见官府派兵拆庙抓和尚，百姓便不痛快了，过年的时候大家伙儿可是刚刚烧了香拜了神许了愿撒了香油钱，现在官府说拆就拆说抓就抓，他们找谁去？再加上豪强在背后煽动，便隐隐有了民变之势。

崔协和裴迪一看苗头不对，便赶紧停了手，派人回大梁通报李振。

李振倒能沉得住气，没有乱了阵脚，细一盘算，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能再把王权置于事外了，于是立刻去见梁王朱全忠，请求把王权调给他。

但他到了王府，朱全忠却给了他这么一句话：“王府正在编修今年的《军镇推演》，同时还要联络各个衙门，为今年的军政大事作出铺垫，事务不比节度府少。若你真要调用王权，最好去问敬子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