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参谋 1(2 / 2)
朱全忠面无表情,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他给幽州窦禹钧的这封密函是何意思,敬掌事能否参透?”
敬翔稍作沉吟,道:“臣以为,这八个字,后四个字是好猜的。所谓落雁,大抵就是落燕的谐音,落燕自然是要攻陷幽州。现在许子恒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蠢蠢yù动的卢龙镇,幽州则是卢龙镇的治所,他想对幽州下手,还是说得通的。至于沉鱼,臣以为亦是一个谐音,实为沉渔,渔指蓟州渔阳。渔阳与幽州互为犄角,北临燕山,抵御山后藩部,南瞰沧州,拱卫卢龙门户,乃是重中之重的兵家要冲,先沉渔,再落燕,倒是一个步步为营的计策。”
朱全忠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李振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叹息。
“敬掌事参详的一定不会错的。”朱全忠微笑道,“后四个字大约就是这样解了,那么前四个字,不知又当如何来解?”
敬翔道:“臣愚顿,一时之间难以参详透彻,只是觉得这八个字里,应藏着一个美人烟粉计。”
朱全忠颔首道:“有理。卢熙化,你和许错同僚多年,能否猜出他的用意?”
卢导出列,与敬翔一般神sè如常,道:“这八个字,臣难以参透,不过臣以为,许子恒刚刚痛失至亲,一定无力放开手脚施展计谋,这八个字里面藏的计策,就算已经开始实施,暂时也应该是在铺垫当中,一两年内不会发挥威力,只要应对得当,此计未必能成。”
朱全忠不置可否,沉默半晌后挥了挥手,道:“散议吧。”
众官僚依次退下,李振带着自己的属下返回宣武节度府。
路上,崔协悻悻地道:“大王怎么还能容忍敬翔?”
李振没说话,望了望越发明媚的仲夏rì光,心中暗叹:“敬翔不倒,大事难成啊。”
散议后,卢导离开咨议堂,返回王府兵曹处理公务,正走着,王权从后面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讥笑道:“熙化,到了现在你还想帮许子恒拖延?”
卢导淡淡地道:“秀山此言,我不太明白。”
王权冷哼一声,道:“方才议事时,你说许子恒有什么计谋,也要一两年后方能铺垫完毕,这不是帮他拖延是什么?他要耍什么手段,当然是趁着他守孝之时,麻痹旁人耳目,出其不意……”
卢导暗叹:“此人已然走火入魔了。”
幽州街市上有一间饆饠食店,以jīng致可口的天花饆饠和樱桃饆饠闻名遐迩。
正是用饭的时辰,店内满座,十分拥挤,入耳全是吸溜吸溜吞食饆饠的声音。
窦禹钧虽然腰缠万贯,却最喜欢这种市井风味,此时就在店里狼吞虎咽着一碗肥汤饆饠,全然不理会刚出锅的饆饠多么烫嘴,吃得津津有味,一碗不够还要再来一碗。
张希崇走进店时,窦禹钧已经吃到第三碗,他走过去,唤了一声“窦员外”。
窦禹钧抬头一笑,道:“张大人也来这里吃饭?”
挤在这张席上的几个吃客一看,这俩人一个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一个是节度府里的高官,便都知情识趣地端着碗挤到别的席去了。
张希崇大咧咧坐下来,道:“希崇本是前去府上拜访,不料窦员外却在此间快慰饕餮,便就赶了过来,总算没有错过。”
窦禹钧不动声sè,掰了两瓣大蒜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张大人找我有事?”说话时蒜味喷薄而出。
张希崇眉头皱了皱,虽然嚼蒜吃饆饠是天经地义的事,且饆饠也是军中常用的饭食,管兵事的张希崇倒也并不厌恶这些味道,但毕竟是在谈事,窦禹钧一边嚼蒜一边说话,可谓无礼。张希崇心下微怒,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字,想让窦员外参详参详。”
窦禹钧笑道:“张大人抬举了,窦某粗鄙无文,实在不懂测字。”
张希崇道:“这几个字,窦员外一定会测。”说着,便伸出手蘸了旁边的一碗清水,在桌面上写下“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八个字。
窦禹钧微微一笑,却不说话,继续嚼蒜吃饆饠。
张希崇沉颜问道:“窦员外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窦禹钧反问道:“张大人想听窦某说什么?”
张希崇冷笑道:“窦员外倒是个口风严谨之人。”
窦禹钧淡淡地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张希崇倒也没打算从窦禹钧嘴里套出什么,此来只是给窦禹钧一个jǐng告而已,便道:“既然如此,希崇也不多说了,窦员外近来最好小心一些,我会一直盯着你。”
窦禹钧从容不迫地道:“多谢张大人提点,也请张大人放心,窦某决不会露出一点把柄。”顿了顿,又指了指桌上的字迹,道:“窦某若是真露出了什么把柄,那定然是故意而为。”
张希崇聚敛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窦禹钧,半晌不语,窦禹钧则若无其事地继续嚼蒜吃饆饠。
“大人。”一个兵卒跑进店来,站在张希崇身侧,附耳说道:“节度大人请您立刻返回衙门。”
张希崇点点头,起身道:“窦员外,希崇先告辞了。”
“恕不远送。”窦禹钧头也不抬。
张希崇转身走出店门,牵了马来,问道:“这么急叫我回去,出什么事了?”
报信的兵卒道:“刚刚接到军报,飞行军出现在沧州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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