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参谋 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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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有两个主要之意。

一是许错的事,宦官们正在全力阻挠,他崔胤不必插嘴。

二是皇帝十分器重许错,宦官们的举动有违圣意。

这两个意思知会给了梁王,梁王自然能从字里行间品出深意:崔胤打算打压宦官,继续夺权。

“贪心不足蛇吞象。”看到信后,梁王如是说道。

但是另一面,身在千里之外的梁王,却也从崔胤的这封信中看出了长安又在酝酿变乱。

少阳院之变平息之后,李晔为了安抚人心,一切以大局稳定为重,并没有大肆追究宦官的罪责,只把为首的叛乱宦官施以重罚而已,同时还准许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派兵拱卫京畿,现在的长安,除了南司和北司的矛盾外,还多出了一支凤翔军。

不妨……就按崔胤的法子去办?梁王暗自揣摩着,翻开手头的各路兵马呈报,估算了一下在河东投入的兵力等因素,最终下了一个决定:就按崔胤的法子去办。

柴锦沧和赵敬牵着马,并肩走在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安德县城中,这城虽然被烧成废墟,但城墙却未倒塌,而且原先的百姓也愿意回来重建家园,正好现在是风和rì丽的季节,自然要加紧动工。

重建适宜,主管仓曹的柴锦沧责无旁贷,同时因为需要调动兵卒协助,管兵曹的赵敬便和他一起来了安德巡查。不过二人身在此间,却都另怀心事。

“当rì火烧安德,不仅阻挡了梁军,且亮出宁玉碎不瓦全的决心,使得周边无人敢于落井下石,同时撤除了德州的本地人的军政命脉,战后将治所迁至将陵县,使得咱们这些外来的人能够名正言顺地抬起头来,正式将德州权柄握于手中。都督这把火,烧得实在jīng彩。”赵敬由衷赞叹一番,旋又叹道:“只可惜,都督需要丁忧,朝廷又一直不准都督戴孝尽忠,这把火之jīng彩,便打了折扣了。”

柴锦沧笑了笑,道:“德州重心已经不是安德,而是将陵,当rì梁军进犯,咱们在马颊河南岸挡住梁军,使得将陵县避过战乱,都督在将陵县的威望真乃一时无两。现在换谁也比不了都督,料想朝里就算有人不愿都督戴孝尽忠,但也不能立刻撤换了他。只要他们拖延下去,对咱们未必不是好事。”

赵敬道:“就怕梁王从中作梗。”

这一点是德州上下最为忧虑的,柴锦沧叹道:“但愿真如窦大人所言,只要都督继续在茅棚里守孝,梁王就不会全力对付德州,咱们的南面就算稳住了。飞行军也已归来,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幽州边境转了一圈,想必卢龙镇也被唬住了,咱们的北面暂时也不会有大的变动。至于左邻右舍,左邻魏博镇一直都在暗中和咱们亲近,而右舍棣州则是蕞尔下州,不足为惧,昨rì窦大人已经前去拜访棣州刺史,定能让他们安分守己。四面八方全都稳住了,咱们就可以慢慢地韬光养晦。”

棣州,东面临着汪洋大海,北是沧州,西是德州,南面则是平卢镇,一向是河北道最不起眼的下州,本就难以自足,加之连年战乱,田庄凋蔽,全境焦土,百姓流离失所,大多都已逃出家园。棣州在黄河南岸的土地,早已被平卢镇占据,而自从许错入主德州,以垦荒为名,又将棣州北部的一大片土地抢走,棣州现在实际控制的只有三个县,人口不过十万,兵力更是仅仅千余步卒而已,马军则不过百。

棣州刺史邵播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笑脸了,每天一睁眼就满脑门官司,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方今天下最窝囊的刺史了。不过窝囊归窝囊,但好歹还是刺史,只要能把手里的三县治理好,也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的局势是,他手里仅存的三县恐怕也快要被人抢走了。

比邻的德州不但在和梁王作对,还在向卢龙镇挑衅,张牙舞爪的架势十分凶悍,有这么一个恶邻在侧,棣州又怎能安生?至于南边的邻居平卢镇,虽然一直规规矩矩的,不惹事生非,但似乎和梁王也不太和睦。现在梁王是没空搭理他们,若是哪天兴起,来和平卢镇开战,棣州一样会受波及。这些邻居互相间打来打去,谁都有实力一举夺下棣州,若真有那一天,邵播这个棣州刺史该往哪儿逃?难道去跳海?

这一rì,窦昂从德州来到棣州,邵播心想,这个恶邻不请自来,定是没安好心,于是去见窦昂时,心里实在是战战兢兢的。

谁知窦昂却格外客气,带来了不少礼品,虽不算贵重,但足以让邵播的松一口气了。

窦昂说道:“当rì德州进入棣州北部垦荒,得到邵使君鼎力相助,德州上下全都心怀感激,本来早就应该前来相谢,但因起了兵患,便就耽搁下来,今rì下官总算得以拜见邵使君,来得迟了,还望使君海涵。”

虽然窦昂品秩低于邵播,但德州之势强于棣州,邵播却也不敢怠慢,赔笑道:“窦大人太客气了。”连忙请窦昂就座,奉上好茶。

窦昂好整以暇,品茗说道:“下官今rì前来,其实还是为了垦荒的事情。”

邵播不知道他的虚实,难以应话,便“哦”了一声。

窦昂微微一笑,将来意娓娓道来。德州正在做的垦荒,是在沧州南、棣州北,名曰垦荒,其实是为了在德州的东面设置战略壁垒,现在德州四个守捉中的庆云守捉就是驻扎该处。现在德州一面要防备梁王卷土重来,一面还要应对卢龙镇,自然要尽量拉拢周边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棣州虽小,但毕竟还有三县十万人口之力,窦昂的意思,是让邵播也调动人员加入垦荒,只要邵播点头,就算是踏上德州的贼船了。

对此,邵播心知肚明,其实在窦昂来之前,卢龙镇、平卢镇,以及梁王全都派人给邵播送过信了。卢龙镇和梁王是一个意思:棣州不要亲近德州。而平卢镇却恰恰相反,是怂恿邵播和德州修好。

平卢镇位于河南道东北部,节度使王师范一向和梁王疏远,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和梁王作对的德州,王师范自然是要暗中支持的。

邵播心里盘算着,现在是四家邻居,平卢镇和德州是一个口径,卢龙镇和梁王是一个口径,这两方孰强孰弱,那是一目了然,自然是梁王这一边最为强盛。可邵播却不敢依附梁王,原先棣州是隶属天平镇,天平镇可是和梁王作对的,后来天平镇被梁王灭掉,邵播一直不敢归降梁王,以前不敢,现在自然更加不能。盘算来,盘算去,邵播终于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窦昂的要求,一面协助德州垦荒,一面和平卢镇修好,以求苟全。

这个消息传到幽州,张希崇越发惶惑起来,德州近来的行止可谓张弛无度,完全没有章法,令人无迹可寻,猜不出他们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不过有一点,张希崇是确定无疑的:德州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卢龙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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