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师徒(三)(1 / 2)
但见声音传来之处,一道七彩光芒亮起,虚空泛起涟漪,自光芒之中,一道身影走将出来,那是一个锦衣华袍的青年,身形修长,模样俊美,一双妖眸似有无尽深渊,举手投足间,气质出尘缥缈,令人欲视之而自惭形秽。
那青年一脚踏来,深深瞧了青婉一眼,道:“青心仙子,前尘已过,随我回去吧。”
“是!大人!”青婉恭声道。
那锦衣青年转过身去,青婉跟随其身后,二人正待走入七彩光晕之中,忽而那锦衣青年足下一顿,驻足而立。
青婉也随之停下,心头有疑,却不好开口去问,只得静伫不语。
“青心仙子,我记性不太好,似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锦衣青年问道。
青婉一愣,旋即才知他所言之意,于是沉吟片刻,便道:“大人,青心但求道心通达。”
“道心通达?”锦衣青年回过头来笑道,“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青心不过一株小小仙草,通灵不过千年,若无神君相助,当初只怕已散作草灰,被炼作丹药,魂飞魄散去了,如今……如今神君逢难,青心但无所求,只盼能伴神君历劫,即便身死道消,又有何妨?”青婉虽神色恭敬,但言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决心可不一般。
“青心仙草,先天木灵,生于泰山磐石之中,一颗青天玉道心,天地之极韧,乾坤之极灵,可不是小小仙草那么简单,仙子何必妄自菲薄?”锦衣青年道。
青婉行礼道:“大人谬赞了。”
锦衣青年摇头笑道:“我可不是谬赞。”
这一笑,天地失色,便是那九天玄女,月下嫦娥,皆不如此,青婉稍稍有些出神,嘴角动了一动,却不说话。
锦衣青年见她欲言又止,便道:“仙子有话但说无妨。”
青婉稍理思绪,问道:“大人,您与神君乃是生死之交,万载情谊,为何……”
话至此处,青婉言语倏尔停顿,神情犹豫。
锦衣青年笑道:“万载的情谊,生死的交情,为何却眼睁睁看着他获罪受罚,而无动于衷,是不是?”
青婉一怔,心中所想竟被看穿,颇觉尴尬,兀自沉默不语。
“红尘命劫,那是他自己的劫数,只能他自己去渡,别人相助,也无济于事。”锦衣青年说到此处,深深看了青婉一眼,继而又道,“你转世至此,还未看破么?”
“我……”青婉不经意间回头向天梯处望去,不知该说些什么。
锦衣青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半晌才道:“那少年,也不是他。”
青婉闻言,沉吟不语,旋即又微笑道:“梦里梦外,又有哪个是真实的呢?”
锦衣青年一愣,旋即大笑起来,道:“不错,不错,是与不是,又有何妨,仙子慧心,倒是我入了末途,枉我修行七情六欲梦之一道万载,却不如仙子看得通透。”
“大人言重了。”青婉慌忙躬身道。
锦衣青年又大笑三声,转身而去,青婉抬起脚步,也跟在后头,二人步入七彩光芒之中,须臾之间,那七彩光芒便融于白雾之中,已然消失不见了。
话分两头,但说花难此时正斜卧在那湖心小岛神树下。
一阵微风拂过,花难猛然惊醒,惊声叫道:“姐姐!”
他意识自青草梦境之中回归,犹自恍惚混沌,醒来一看,此际却是天地依旧,镜湖微波,哪里有什么白雾朦胧,青草仙台。
此时黄昏将近,天际尽漫红云,花难望着眼前之景怔怔出神,两颊间犹似还挂了两行泪痕,怔坐片刻之后,花难心神渐明,那梦境中一点一滴皆明朗难忘,心中不禁怅然若失,两行清泪又悄然落下,泪未落尽,却又高声笑了起来。
此番又哭又笑,当真似疯了一般,过了盏茶工夫,眼前似又再现青婉那音容笑貌,花难泪尽笑止,深深吸了口气。
正要站起,却觉浑身麻软无力,更觉腹中饥饿,想来是睡了太久不适,于是强撑了站起身来,到湖边洗了把脸,狂饮几捧清凉湖水,登时便觉清爽畅快,。
忽见湖中倒影,回头望去,看那参天巨树,枝叶婆娑,迎风沙吟,花难心头一动,捧了一捧湖水,行两三步到树边,轻轻将手中湖水撒在土里。
巨树受了馈赠,欢呼雀跃不已,那枝叶左摇右摆,似乎在向花难致谢,一片青叶落下,自小化而大,落至花难身前时,已是床被大小。
花难见猎心喜,立时坐至叶上,那巨叶轻轻晃动,竟倏尔升空而起,花难未及反应,一个不稳,险些自叶上滑落。
巨叶似有所感,速度放缓,轻飘飘地载着花难远飞而去。
半晌的工夫,巨叶已落至白衣老者所居院落之外。
花难自叶上一跳而下,未待回头,那巨叶“咻——”地一声,已然向天际驶去。
不知为何,花难总对那巨树心感亲切,心生不舍,故那巨叶甫一离去,花难便立在当处,遥遥挥手送别,待那巨叶消失在天际之间,便微笑着转身向院落走去。
轻推柴扉而入,花难便见那白衣老者在井边撒谷饲禽,似乎未察有人入了院中,仍兀自唤禽吃食。
花难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但听“扑通”一声,须臾拜倒在地,诚声道:“弟子谨遵前辈教诲,此生不再向鬼府报仇,恳请前辈传我归家之法!”
白衣老者却似未闻,手中动作不作丝毫停顿。
见白衣老者不理,花难疑惑不已,只当是自己言语之中不够恭敬,故而老神仙置若罔闻,心中暗道:“是了,自古以来,皆是师传徒法,哪有法传外人之理,若不入师门,人家凭什么教你,不怨神仙爷爷不睬我,原来是我唐突。”
念及此处,于是又高声道:“弟子恳请拜入前辈门下,请前辈传法!”
高声但起,惊得鸡禽扑棱翅膀乱跳,但白衣老者饶是兀自撒谷,头也不回。
此时花难更觉迷惑,既是诚心拜师,为何仍不理睬,转念一想,却又恍然大悟,先前自己那般坚持报仇,定已惹了老神仙不快,如今转头再来拜师,心意便颇有不诚。
如此想来,花难暗自又道:“想必神仙爷爷如今只当我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故而再不愿收我为徒,教我离去之法,若是这般,只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