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脸了(2 / 2)
少女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她也觉这未免有些煞面子了,所以不敢用大声了,或者打心底里不想去做这个解释,但是……眼下的情形却也容不得她装作不知……
“…已经还上了借款”这最后一句下来,却也有如抽去了少女最后一口精气一般。
“什…什么?”他嘴咧着,这是一个很别扭的嘴型。
“苏家…已经还上了借款”
少女重复了遍,忍不住低下头,或许……难堪的,也包括她在内。
……
……
“咕噜咕噜”的马车行进声从村口传来,一帮在砍柴杀鱼的村里汉子听到声响,不由一个个的抬头望去,远远的、见到两驾红顶板厢马车从榆树林中的夹道中穿出来,“吁——”的一声,那马车徐徐地停了下来,虬髯腰圆的车把式拽住缰绳,问话下去。
“哎!那个杀鱼的,别看别人,叫的就是你,过来这苏家……”
“啪”的一声,车把式的后脑勺被身后一只手利落地扇了记。
“无礼!”
随着这声斥责,一个儒雅端正的士人撩开车帘布,风姿奕奕从车辕上下来,旁边的车把式摸着后脑勺紧随而下,诺诺的跟在士人屁股后头,吃了记栗子后、他倒也醒悟了过来,自己刚才是犯了粗,之前士人就交代过了,进了村要礼和对人,不可嚣张跋扈,不过……这毛病也是养成多时,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改不过来,此刻缩着脖子…像极了那犯了错的小媳妇。
而这时后边那驾马车上的车把式也是下了来,车内陆陆续续的下来四五个行装扈从,唰唰唰的、脚踩着雪地随在士人身后,这士人自然便是陆煜无疑了,此下颇有风度的向这些乡人好生问路。
而这些农人一听是知县大人差遣,当真是吓得不轻,像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平日里能见到个厢公所的小差官就已经是诚惶诚恐了,譬如这薛大富的儿子,那已经是他们所能想象的大官差了可眼下这个自称是县主簿的……一身体面的华贵官身打扮,身后都是挺拔有姿的雄健扈从,显然是比薛浑之类的要高出太多了。
此下不敢耽搁,赶忙在前头引路。
陆煜等人尾随其后,本来这身后的扈从还劝陆煜上车前去,不过却是被陆煜压了下来,一行人牵着马车步行过去,红顶华贵的马车在乡间小路前行着,来往嬉戏的小孩子见了张大了嘴,聚在一起探头探脑,漂亮的物事总是能吸引人眼球的,哪怕是处世不深的小孩,那些正巧挎着菜篮出门的村妇见了,免不了要小声嫉妒番。
榆丘村不大,横直相向路径分明,费不了多时,这陆煜一行便到了苏家院子门口,不过门前却是拥拥攘攘挤着一大片人,人头攒动着,有的勾肩搭背的朝里边探脑袋,“哎哎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打起来没?”有的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苏家那寡妇这下可要倒霉了,唉被那薛老棍看上,准没好事儿”
此起彼伏的,各种喧哗声出来,一浪浪的惊呼声,里边也隐隐传来某人的高喊声……
“大伙看看!这银锭蜂窝灰黑,浮于亮泽,又兼质地坚硬,以俺多年所见,这分明是那铁胎银,你这苏家小郎,看着斯文得体,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使这假银坑害乡里!”吴有儿说着,将几锭光洁亮泽的银锭举在众人视线里。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做平头百姓的,咽不下去的气也得咽下去。
陆煜一行凭着这华贵的行头,自然是很从容便挤开人群,慢慢向院子里面去,旁边一些人见了小声惊讶了几声,不知是何处人物,怕是县里的大官差,不敢吱声,心中笃定又是来找这苏家寡妇的麻烦了,“唉真是冤孽,这次苏家是在劫难逃了”,“本就说了,寡妇难当,这苏家看来也是到头了”
“其实也都是那傻书呆没用,要是长点能耐、高中科举,有了个出身,又咋会被这些地痞欺压,现在又能怪得了谁”密密麻麻的声音,不过却是比之之前更小了。
“……俺在这军巡铺当差,本就是要缉盗乡里,以平不公,今天竟在俺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即便你与舍妹有姻亲之谈,但俺也不会因此徇私……”
吴有儿这次是豁出去了,虽然有被人检举的风险,但是想到薛浑素来能博得巡检和知县的欢心,即便它日事发了,也能保得住自己。毕竟这次事情可是给他老爹做的,薛浑绝不对不可能坐视不理的,而且…自己在薛浑那儿可是打了包票的,若是这事儿办不利索,怕自己来年进厢公所也是没戏了……尤其是想到这一点,吴有儿眼里顿时只剩戾气了,恶狠狠的盯住了苏进和陈苓,他旁边的手下也是极为衬托的张牙舞爪起来。
苏进立正身子,视线稳稳平视向面前几人。
陈苓却是已经慌乱了起来,她终归只是个妇道人家,此刻紧紧地纠住苏进的袖子,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本来以为还上钱就可以相安无事了,没想到这薛大富竟然会央这些军巡铺的地痞流子来强要自己,平日里这老头欺压乡里也只是暗下玩些手段,可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还是头一遭。
她真的慌了一手紧纠着苏进的袖子,一手颤巍巍的握着衣襟,看着面前这五六个正向他们靠过来的地痞流子,她脑子里轰的一片空白,几乎是要晕厥过去了……
苏进眼疾手快,一把搀起几乎要软倒在地的自家嫂子,他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个镇定的眼神,将她强硬地护在了身后。
“仲耕,这都是嫂嫂的错,你不要管我了”
她眼里挣扎着泪水。
“仲耕你还有你的前程,不值当为嫂嫂这般,嫂嫂本就身陷囹圄难以自拔,十年前便该一死以表贞洁,今番冤孽都是嫂嫂的过错……”
天上的雪花骤然间飘飞的急了些,弥漫在围观村人的视野中,本是看好戏的他们,此时却也都是凝重了脸、屏住呼吸,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都是平头百姓,自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别人家的不平事却是真的无能为力,而且看今天薛老棍和吴有儿的仗势,怕是不会好相与了,自己以后还得在榆丘村这一亩三分田上过日子,还是别出头的好。
这场中大部分人也都是这般看法,不过却没有像开头那般嗑瓜子聊闲话了,有些不忍的、便是别过头,不想去看了
腊八,苏家,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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