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连角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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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轻轻咳了一声,“我早该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幸运。”他的嘴角浮起一个自嘲的笑,“我还是轻看了那个姬惊鸿!”

“陛下,他们不是一年前就已经成亲了吗?这怎么……”

“这正是我疏忽的地方。”子柯黯然道:“两年前,子廉传信回来,说他肯放阿韵离开时,我曾对他的为人极为欣赏。一年前,子廉又传信来,说两人虽然成了亲,那姬惊鸿却甚守君子之礼,一直歇在外室榻上。君子能不趁人之危,尤其是对着阿韵那样的女子,又有几人能做到?”

“竟有此事?”子季奇道,转而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他叹了口气道:“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名正言顺的绝色妻子,还能坐怀不乱,做到这一步,除非是清心寡欲的圣人,否则,便是用情至深了!”

“连你都看得清,我竟然糊涂至此,这才是当局者迷!”他冷笑一声:“一年来,我眼瞅着他带着阿韵把大漠苍穹逛了个遍。还对他的豁达洒脱钦佩不已,真真可笑!”

子季迟疑道:“那,陛下也不至于,难道,陛下是在乎……”

子柯扫了他一眼:“子季以为我是那等气量狭小之人?”

“不敢!”子季凛然道。

“三年前,子廉和朱英定下美人计时,我的确毫不知情,原以为子廉只是将她远远送走。那时候,我虽然心有愧疚,可当时朝中大权旁落,我连自保都难,即便接她入宫,最终也只能害了她。”他黯然的低下头,看着素绢上的斑斑血迹“等我知道消息,她已经在越国通往姑苏的船上了。鞭长莫及,奈之若何?我虽心痛如绞,私心里却觉得这也是一条出路,因此没能及时的阻止她。两年前,子廉传来她可以离开那个人的消息时,我心里对上苍的感激之情旁人如何能体会?”他苦笑了一下:“是我害了她,又怎会在意她归来时是否完璧?对她倾心弥补还来不及!”

“那陛下,这又是为何?”子季疑道。

“我虽不在意阿韵是否完璧,可我在乎她的心啊!”他凄然笑道:“若不是阿韵心甘情愿,以姬惊鸿如此清高之人,又怎会强求于她?子季,两年前,我丢了阿韵的人;两年后,我把阿韵的心也丢了!”

子季心里暗叹了一声,子柯,你和子廉输在对阿韵用了心计。而姬惊鸿呢?他赢在对阿韵用了心啊!心与心总是相通,心计与心计总是相克。用心是搭桥铺路,心计却是埋下陷阱给自己跳啊!

“来人!”子柯对着门外高声道:“将那六坛青梅酒搬来!”

“喏!”内侍急急应道。

“子季”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六坛青梅酒,是我两年前派人去小贤庄挖来的,原本想等到阿韵归来那日,你我师兄弟一起痛饮。如今……”

“陛下,”子季心忧道:“陛下刚刚吐了血,还是……”

子柯抬手打断他道:“休要啰嗦!你若是不想看我再吐血,那就不要废话!”他盯着面前的素绢道:“也许,大醉一场,明早起来,我就把她忘了……”

天色暗了下来。子季不知道他们喝了多久,喝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离开的渚宫。只记得那年春来早,枝头娇蕊初绽的青梅树下,青葱少艾的阿韵正对着师兄弟们欢快的笑。

夜已深沉,子柯在内侍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寝殿。已是深秋,寝殿里灯光昏暗,冷冷清清。内侍服侍着他更换了寝衣,点了他最爱的沉水香。香气缭绕,子柯坐在床榻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孤悬的月亮。

那年的澧水河春来的早,不到四月,两岸蔓草青青已经长得有一人高,触手柔软一如少女的肌肤。阿韵和村子里的姑娘聚集在河水清浅的地方浣着纱,时而传来少女们甜美的歌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知),心悦君兮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躺在岸边的青石上,用一本书简遮住了自己清俊的脸。带着初春清寒的阳光暖暖的撒在身上,他在姑娘们的歌声里几近睡去。一个轻盈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伸手轻轻取走了盖在了他脸上的书简,然后猛地捂住了他的双眼,娇笑道:“猜猜我是谁?”

他睁开眼,抬手抓住她在自己脸上肆无忌惮的小手,无奈的牵了牵自己的嘴角,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从五岁起,阿韵就爱玩这个游戏,每每乐此不疲。如今她都十四岁了,小小的身子开始像柳枝抽条儿一样惹人怜爱,却浑然没有男女有别的自觉。害的自己常常要躲着她,才不至于有失礼的举动。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喧、在蛊惑。他转过头,看到她像个精灵一样抬着小小的下巴,翘着圆嘟嘟的嘴唇,两只明眸正得意的斜睨着自己。

他的喉咙突然干渴的要命,他纵身而起,跳下青石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惊呼,抱紧她钻入了深深的蔓草丛中……

天光大亮,刺眼的光线穿透床幔照到了子柯的脸上。他伸手揉了揉疼痛欲裂的额角,慢慢的睁开了干涩的眼睛。突然,身前的异样让他猛地一震,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娇弱的女子正紧紧缩在自己怀中沉睡着。刹那间,有一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口,他猛地坐起身,一把将沉睡的女子揪了起来,暴喝道:“谁?”

女子睁开朦胧的妙目,似是还沉浸在昨日的迷梦中:“唔,大胆!”头上的锐痛将她激醒,她猛地睁大眼睛,“表哥?”

“李碧婉!”子柯看清眼前的女子,目眦尽裂,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沁到脚底,“你怎么在……”他看清了她□□的身子上点点的痕迹,一阵狂怒与悲哀击中了他,他突然拎起她的胳膊,将她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板上,“滚!”

“啊!”李碧婉自小娇养长大,如何经得起他这奋力一摔?顿时痛的晕了过去。

“来人!”子柯怒喝一声。

方才屋内动静不小,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的内侍们早已战战兢兢地的跪在门外,听到子柯召唤,连滚带爬的进了内室,跪在地上浑身战抖不敢出声。

子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厉声道:“待会儿再跟你们算账!去把屈至叫来!”

内侍伏地颤声道:“喏!”

“三年九月,王派大将屈至设伏于棘门,屈至手持王钦赐太阿剑,力斩令尹李方,灭其满门。次日,王命大夫朱英为令尹,镇守郢都。十月,王对田齐宣战,王亲帅大军攻陈国都宛丘。十一月,灭陈!”

诸侯争霸,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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