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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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晔昨晚因为陆越紧张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入睡,第二天理所当然又起晚了,下楼的时候看到德生已经在下面坐着等自己了,在他旁边坐着的竟然正是陆越,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却很淡漠地收回了目光,蒋晔紧张地挠了挠头,慢慢下了楼,走到德生对面坐下,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德生后面的陆越,扫了一眼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了一盘子火烧和一碗稀饭,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搭话。

若是搭话,怎么跟德生解释呢,可她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他,蒋晔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正好小二送了早饭上来,有一盘包子,一盘火烧和两碗稀饭。

蒋晔端起面前的稀饭看了一眼,微微叹气,饶是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了粗茶淡饭,喝到这么糊弄事的稀饭,还是忍不住叹息,店家也太黑心了些,这粥清得都快能看到碗底了。

似乎注意到了蒋晔的叹息,德生安慰她:“姑娘,昨日赶路急,附近只有这家小客栈,今日咱们不急,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钟楼,到时候姑娘就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没事,我吃得惯。”蒋晔摇了摇头,顺手拿了一个包子掰开了,却仿佛感觉到对面的人瞥了自己一眼,不过她也没什么证据,只能安慰自己想多了,低头咬了一口包子,却差点吐出来。这包子入口一股奇怪的味道,仿佛面已经馊了,里面的馅儿也不知道是什么馅儿,油腻腻的,她并非娇气,却实在难以下咽,只得放下手中的包子,转而拿了一个火烧。

这火烧虽说硬了些,至少没有奇怪的味道,掰开了放进面前的“清水”里,也能充饥。

只是德生怕她吃得不惯,昨日赶路着急,附近只有这一家客栈,之前自己来往京城和北境也时常在这里落脚,却忘了姑娘是娇生惯养的,便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让您住这样的地方了。”

蒋晔正在专心泡烧饼,听到德生这么说也没在意,只摆了摆手:“没事,赶路嘛,没那么多讲究。”之前在侯府,她没有机会见到外面的人吃得是什么,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能跟她一样享受锦衣玉食,却没有直观的感受,如今一路行来,有德生在,其实她也没什么机会真正看看外面的普通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吃得是什么东西,今日也不过是偶然窥见一点,虽然还不习惯,却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是陆越听着两人的对话,漠然放下了手中的碗,叫来了小二将桌上剩下的几个烧饼都包了起来,冰着一张脸起身,径直走出了店门。

蒋晔看得楞了一下,没来得及叫人,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想了想若是叫他,回头还要跟德生解释,而他显然也不愿意搭理自己,索性假装与他并不认识,专心吃自己的烧饼泡粥,实在吃不下,剩下的也不好浪费,叫小二包了起来,塞进了包袱里。

昨夜的雨下的又大又急,这里并非官道,泥土小路,经不起暴风骤雨的摧残,两人出门才发现门前路上已经是泥泞一片。

德生看了看面前脏兮兮的小路,又看了看蒋晔说道:“姑娘,要不,我背您过去吧?”

“我哪有那么娇气,行了,走吧。”蒋晔说着率先踏入了充满泥水的小路中,果然刚下脚,鞋上便沾了脏兮兮的泥水,行走间连身上的衣裙也被渐上了泥点,看起来有些狼狈。说实话,还是有点不习惯,她没有真的经历过这些,在家中的时候,顶多是自己顽皮把身上弄脏,很快清韵和清越就会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裳,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便能立马换上干净的衣服,恢复干净清爽的样子。

可是现在是在外面,没有人会服侍她,没有热水,也没有干净的衣裳,便是身上脏了,鞋袜湿了,还是要赶路,这些衣物还是要穿在身上一整天。

不过,她想,会慢慢习惯的,就像,她方才出门时看到的那些在泥泞的小路里光着脚,挽着裤腿推车的人,没有人是天生就愿意在泥水里行路的,可是总要慢慢习惯的。

即便蒋晔说过她吃得惯那些粗茶淡饭,德生受蒋晖之托,也不会真的让她受苦,当天他们在太阳落山之前便赶到了冀州的钟楼。

钟家的产业遍布天下,但凡繁华之处,必有钟楼,冀州虽比不上京城繁华,冀州的钟楼却比京城的钟楼还要热闹。

德生他们到时,钟楼之内,人声鼎沸,原来一楼的说书人正说到热闹之处,德生前去找店家安排房间,蒋晔索性找了根柱子靠着跟着众人一起听台上这位中年男子说书。

百姓们最爱听的无非是八卦,尤其是这些高门贵族的风流韵事,如今台上说的,正是冀州刺史之子苏唯的红尘趣事,赢得台下阵阵喝彩,蒋晔也听得津津有味。

她在家中时曾听大哥说过冀州刺史苏子青,乃是寒族出身,倒是颇有手腕,朝堂之上八面玲珑,治国理政也颇有才能,是以能以寒族出身做到一方大员,多年以来冀州安稳,朝堂之上,风评也颇好。唯一的缺点大概是,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这位苏子青年过四十方得一子,名曰苏唯,因老来得子,苏子青对这唯一的儿子颇为宠溺,便养出了一个风流多情,流连花丛的公子哥,经常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便是他闹得再离谱,总是家事,这事蒋晖能知道,是因为之前苏唯为花楼中的一位姑娘与冀州的一位世族公子起了争执,仗着人多势众,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世家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只有他们欺负旁人,没见过旁人欺负他们的,这口气怎么可能忍得下,后来人家不远千里送书到圣上面前弹劾,此时闹得满朝皆知,苏唯的名声自然也就彻底败坏了。

蒋晔跟着听了几句,对这位妙语连珠的说书人倒是更感兴趣一些,眼看着德生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便也离了柱子,刚走到他身边,便听德生说道:“姑娘,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只是钟楼客多,只剩下一间上房,我恐怕不能住您隔壁了,晚上的时候,您小心点,若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放心吧。”蒋晔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这可是钟楼,不会有事的。”

“嗯。”德生也点了点头:“姑娘,要不您先回去换身衣服?我已经叫他们给您准备了热水,等您换好衣服,再吃饭。”

蒋晔感动于德生的细心,她穿着这身沾满泥点的衣服一整天,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觉得别扭,闻言点了点头,跟随小二上了楼。

钟楼不愧是钟楼,与昨夜住的小客栈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房间比昨日的大了一倍不说,进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里面茶桌,梳妆台,书桌应有尽有,甚至还用屏风另隔了一个房间,蒋晔进去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浴桶,这让刚想好不能贪图享受的蒋晔瞬间投了降,奔波一天,浑身泥泞不堪,此刻正想泡一个热水澡。

钟楼的效率显然也更高,她刚到房间不久,便有人敲门给她送来了热水,待热水倒好后,甚至还送来了一盒点心,不知道是德生特地给她点的,还是钟楼待客细心至此,蒋晔决定,先吃过再说。

终于能换下身上的脏衣服,迫不及待地把整个身子都没入浴桶中,舒服地长叹一声,打开旁边的食盒,再看到这些造型精致的点心,忍不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挡不住口腹之欲,捏起一个枣泥糕放入口中,甜甜糯糯的感觉蔓延至整个口腔,是她多日不曾尝过的熟悉味道,当即决定先忘掉自己早上刚说过的话,比起干巴巴的烧饼和稀得能看见碗底的清水粥,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这些好吃的点心,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世人皆爱财了,毕竟谁不想享受好吃好喝的呢。只是吃着吃着,想起早晨吃过的烧饼和稀饭,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很快消灭了一盘枣泥糕,觉得似乎有些腻了,索性从浴桶中起来只披了外衫打算出去倒杯茶喝,灌了两杯茶水后,又溜进了浴桶中,吃饱喝足,热水一泡,满身疲惫尽消,躺在浴桶中,竟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想起德生说过要等自己去吃饭,蒋晔一个激灵,连忙从已经冷掉的水里爬了起来,迅速换好衣服,找到德生的房间,敲了半天门,却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只好先去了之前告诉过自己的包厢,一进去果然看见了德生,不过,除他之外,竟然还有一个风流倜傥,眉眼清秀的陌生男子,那男子生的一双桃花眼,薄唇微抿,一见她进来便绕过德生,径直来到了她面前,十分自来熟地问道:“这位就是蒋姑娘吧,真是清婉灵秀,好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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