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除夕夜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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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瑾到时,已来了将近一半的宗室贵族,相互问候之后,再由小黄门引着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离开席还有两刻,慕容瑾便坐于几前闭目养神。来着尚且不多,也还不算喧嚣,稍稍静心便可不闻外物,时辰也就过得极快。

酉时七刻将至,各人都已落座。有数名宫人将大殿中的宫灯尽数挑燃,刹时通明,照得四周茜素红绸格外刺目,雕花金器玉瓶也反射出光辉。

慕容瑾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不由得睁了眼。环顾四周,却见除金龙御座上还未有人外,其下右列竟也有一位空着,不禁心生好奇。此除夕宴虽为家宴,但礼节还是重的。这还有片刻便要开宴了,竟有人想要迟到不成?

不多时,便有內侍清亮而又尖锐的声音,“陛下嫁到——”

满座噤声避席而立,待燕帝走到主位后,众人才齐齐下跪参拜:“参见陛下——”

冕板前垂下的十二冕旒半遮了九五尊颜,依稀可见剑眉深瞳微露欣然之色,承着厚重玄色九龙暗纹绣金广绣的双臂微微抬起,“众卿不必多礼。”这才落座。众人谢过隆恩后,也纷纷坐于案几前。

之后,也不过是年年如一的新年祝辞。又命人上了酒器,今年的酒是窖了三十年的上等国酿,连撞击酒器的声音也十分悦耳。美酒倒入酒杯激起丝丝银光,酒面荡起涟漪。

慕容瑾正看得出神,才发现众人皆已举起了酒杯,便忙着一同举起。身后的东显附耳道:“殿下,您的身子不宜饮酒。”

慕容瑾摇了摇头,“无妨。”袖袍半掩,一杯烈酒就这样尽数入喉。明明是冰凉之物,咽下后却烧得喉咙无比灼热,胸膛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慕容瑾不适应地咳嗽两声,双颊微微发烫。

宫中并没有幼儿不可饮酒的规矩,不过以往总有先皇后吩咐,他的食案上是不可出现酒器的。如今,倒是有机会饮了一回酒。

片刻,丝竹声起。

击磬鼓瑟吹箫拨琴。音多而不乱,杂而入合,入耳宛转悠扬,奏的是燕地名曲《逝川》与《流光》。

“臣弟来迟,还望陛下赎罪。”殿外传来清亮的声音,竟比管弦之乐还要悦耳几分。

慕容瑾闻声,余光轻扫,瞥见一角红衣,便想起那空位来。也不知是哪人,如此,有些放肆了吧。

那人走到殿中,长揖道:“臣弟有罪。”

燕帝看着来人,眉眼带笑,“都是自家人,无需这般,快快入座便是,”又吩咐道,“来人,奉酒。”

“多谢陛下不罪之恩,”便落了座,将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当真是好酒——臣弟日前得了几块刚采的路玉山上好雪玉,正愁着不知道做个什么把件儿,如今想着明日带来与皇兄讨几坛子酒喝也不错呢!”

燕帝笑道:“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小小年纪还是少喝点酒罢。”

小小年纪,自称“臣弟”,那便应该是他了。

慕容瑾抬眸,见原先的空位上坐着一身着红衣的少年,五官与燕帝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大约弱冠之年,却已出落得秀美至极。如同上好的画师勾勒出的秒人一般,恰到好处,添一分太过,减一分则不足。眉如利剑出锋,眼如星辰之海,面若敷粉,唇若涂脂,有些清瘦的身子撑起华重的衣袍,清逸高贵不容亵渎的气质不溢而出。

瑞亲王慕容夙,陛下的幼弟,现下唯一留在皇城中的亲王。帝待其如子,备受皇恩,性子顽劣,风流多情。慕容瑾倒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目光,向慕容瑾这边看来,唇角勾起一抹略带邪气的笑,道:“皇兄这可就不对了,四皇侄这么小的年纪皇兄都舍得让他喝这等陈酿,却还来说教臣弟。”

慕容瑾收回目光,看着案几上又一次空了的酒杯。

燕帝看了慕容瑾一眼,眼底似乎带了一丝不明的情绪,转瞬即被淹没,似是宠溺道:“你跟一个小孩子叫什么劲,他一年就吃这一口,谁不知道你的酒性,得了好酒偏要一下喝完才肯罢休。”

“皇兄又说笑了。”

燕帝转而道:“他这几年长开了不少,你倒是还认得他。”

瑞王道:“这样的好看孩子很容易让人记住呢。”

燕帝看着那张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的脸,声音夹着一丝不悦,“不过是副皮相罢了,日后若还如这般无出息,也不过是浊着臭着混吃颓老罢了。”

瑞王微眯着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佯装没听见。燕帝借此训他,这样的话,听多了,不入耳也罢。

谈话间,菜点已经上齐,众人饮食,话着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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