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曲 牵连(2 / 2)
眯着眼瞥了一眼久攻不下的手下,冷哼了一声,东蒙帝君冲着一旁的云笈帝君森然道:“贵门真是藏龙卧虎啊,两名宗室子弟便能如此威风,足见家学渊源,佩服佩服。”
恶意的毒箭被含义不明的笑意轻松化解。云笈帝君不置可否地应道:“道兄妙算无双,定是早已成竹在胸。我等听凭差遣,即可水到渠成。”
老狐狸摆明了一分力也不想出,明知如此,只好亲自动手了。东蒙帝君打定主意,也不多说,大袖一拂,真身早进了陷空谷。
一声懊恼的叹息发自云笈帝君的胸腔,早知那两人身手高明,当初就该保下来收归己用,和息事宁人换来的片刻安宁相比较,修为已臻这般境界,值得冒险拉拢。眼下东蒙那老阴鬼亲自出手,二人定无幸理,白白损失了贵重的力量,实在有点失策。
不管他怎么追悔,接下来事件的发展缺乏悬念,甚至连场面也没半点稀奇之处。帝君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多数仙人也只有个虚蒙蒙的影子,真正有幸得见的少之又少。原因也很简单,帝君之间似乎在几万年来也没有动手的记载,至于旁人,则完全不值得帝君亲自出手。在帝君之上,玉皇和天帝二位至尊是仙界最强大的存在,当然,从未有他们对敌的记录,除了十万年前的仙魔之战。
数千双眼睛都指望着能一睹华丽宏大的仙术,事实上则平淡得令人失望。半盏茶的功夫,东蒙帝君用腰间丝带捆着昏厥不醒的两个成年仙人和一个孩童驾云归来,期间根本连个火星光斑也没冒起来。云笈帝君若有所思地以目光早过东蒙帝君手握的赤红仙剑,颤动的剑身上竟然占了一点血迹,莫非……
十日之后,东蒙仙宫前的诛仙台上天雷轰鸣,电光狂舞。
“斩——”天官一声高呼。
两道寒光挟着锐利的呼啸当空斩下,将一对男女仙人绞作一团血雾,随即被天雷击中,化作飞灰,神形俱灭。
“斩——”又一声高呼之后,依稀可闻孩子凄厉的哀呼。不过这丝毫没有减缓那血红色龙纹仙剑的下落。
因为是仙灵之体,元神不需特别修炼便天生存在,且早已与肉身同形无二,故此剧烈的撕裂痛感消失后,列恢复了神智。
对他的处置是——毁其肉身,永拘元神囚于万载寒冰中,其中布下“云台伏煞阵”,封存那柄煞气深重的赤阳血龙剑。由列的镇守云台,如有一日,阵法崩溃,赤阳血龙剑复出,当尽力收伏,积攒功德。
由于多年未曾出现过仙人遭受诛戮的场面,因此远道而来的看客甚多,连五大帝君也各自找了各贵宾席瞧热闹。
就在一切接近尾声,列的元神将被打入寒冰中,华武帝君郑重其事地飘身上前,递给他一张镇龙符,还很尽心竭力地将使用之法告知。
列对这个内外都与正人君子不沾边的老家伙没存半点好感,此时也不信他会突然同情心泛滥。不过镇龙符是真的,用法听来也没有作伪之处,用意何在呢?
东蒙帝君不甘落后地脚跟脚凑上前来,将两件玄冰晶石制成的法器塞过来,口称“天地存仁,我等也应上体天心,怀仁恕之德”。
“能不能给我两壶酒,仁慈宽宏的帝君?”任谁都听得出,这个年幼的罪人后裔话中浸满了嘲弄的毒汁。
反正是永无翻身之日的可怜虫,卖人情就卖个大的吧。东蒙帝君颔首示意,懂得察言观色的手下取过玉壶两盏,其中美酒飘香,沁人心脾。
列接过之后,头也不回,投向面前的寒冰之中。东蒙帝君挥手令臣下封存抬走,却瞅见手腕处的那道仍未痊愈的伤痕,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暗骂:
“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辈,尤其是使剑的那个,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居然能将如此浓烈的煞气聚于剑上,还得你家老祖宗一时大意吃了亏。这次用你的凶剑斩了亲子的肉身,真是报应不爽。本想让那个祸根多活些日子,搏个好名声,怎料一个臭小子比他身形俱灭的老子还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那么……”
当下,东蒙帝君径自传音给刚刚来到云台之下、天阶之前的列,道:
“你本是寒性体质,元神也不例外,戴上那两件法器可助你延命。可叹元神的耗散也是早晚的事,你父亲的那柄血煞气十足的恶剑曾染过你的血,他日一旦阵法失效,必然循着气息将你的元神斩灭。以后你就整天提心吊探地坐等云台下的宝剑脱出的一刻吧。”见对方手持镇龙符端详,并未答话,东蒙帝君心有不甘地挑明自己的恶毒心肠,继续营造灰暗气氛,“你以为凭着镇龙符就能得救?说白了华武那个老狐狸和本帝君赐你法器的用意差不多,越是能让你苟延残喘些日子,便越能让你品尝孤独和恐惧的佳肴。”
“小子拜领帝君恩赐。”列轻描淡写地丢下令东蒙帝君暴跳如雷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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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你就一直待在这儿?”有些事情单凭想象无法获得确实的感受,譬如与死亡比邻,与孤独为伴的万载该如何度过。答案显而易见,清辉只是用问句拙劣地表达同情。
自知大限将至的列点点头,将话题一转。
“玄冰晶石的法器寿终正寝,我已经无法再获得更多的灵力补给,赤阳血龙剑眼下就会脱缚而出。待会儿我会想法子抓住那柄凶烈的仙剑,你可从旁先用镇龙符顶一阵,期间我必有方法将其封印,助你破阵后安然离去。”
清辉苦笑道:“上品仙剑之威恐非凡人可当,我怎能近得了三丈以内。本人凡夫俗子一个,修道十年,和列的万载修为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你来此之后没觉得功力大进?先前打入你真身的三道灵力,不要糊弄我说毫无功用。”
终于又想通了一处关窍。
“我还在疑神疑鬼,为何突然凝出有形元神呢,原来从天上抛金元宝砸我的便是你。不知是不是看我根骨清奇,足堪大用,所以稍加提携……”
列的回答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沾沾自喜的得意。
“不要高看自己,要不是时日无多,应该会找一个更有水准的家伙。”不过听起来似乎也不怎么后悔,甚至还有一点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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