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六章 佛邪道邪,谁着相也?(2 / 2)
如今的江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自然是世家之间的纷争。
但是桓温很清楚,如今还有诸多僧侣和道士游走在世家门户之间、拉拢信徒,又借助信徒香火来扩建庙宇道观、收购和兼并周围土地,俨然也已经是一个个跳脱朝廷管控的小天地。
因此现在的佛道两家就已经明争暗斗、闹得不亦乐乎,可想而知,早晚有一天,这些家伙会在江左掀起来新的动荡,以求能够让更多的人,甚至偌大的江左,全部变成自己这个信仰的追随者。
无论是游走在世家子弟清谈之会上的支公,还是被后宅女眷所追捧的五斗米道和天师道,现在多多少少都流露出来了这般味道,自然也不得不让桓温警觉。
朝廷管不了各路枭雄,也管不了世家豪门,自然同样管不了和世家套近乎、关系匪浅的佛道各教,说难听点儿几乎就是在摆烂了。
但是桓温还是要关心的,毕竟朝廷摆烂,他不能,他还要把荆州治理好,还要在两淮圈出来立足之地,并且最终······以胜利者的身份,在万众垂首之下,走入建康城、登上大司马门,看水光一色、目光之内,皆为我土。
所以郗超对桓温的提醒报之以微笑、浑然不在意,摆明了就是江左那帮家伙对我的怨恨和不满,也不再多这一点儿的架势,桓温却喃喃说道:
“不知道杜仲渊又是怎么想的。”
郗超本来想要直接说:
杜仲渊这家伙从起兵之日,就是摆明了只信奉自己手中的刀剑和脚下的路,恐怕佛道两家想要让杜仲渊接受他们的理念,更甚至达到止兵止战、顺其自然的地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看桓温的脸色,郗超又觉得桓温大概不应该会为这个问题而担忧,细细一想,已然明了,微笑着说道:
“明公若是事事处处都考虑杜仲渊如何行事,那么不知不觉就会做什么都想着能否与杜仲渊相比,又能否在荆州建立起来和关中一样官衙机构、行关中之政。”
“诶?”桓温抬手,想要表明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
郗超却并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昨日没有,今日没有,殊不知明日有没有?如今明公过问关中之事、过问杜仲渊之举,细细想之,可已多于往日?”
桓温对此没有办法否认,微微颔首。
郗超笑道:
“长此以往,则明公只能缀在关中之后,难以做的比关中更好,自然也就难以留住人才,同时不同之地,施政方针应当因地制宜,如今的荆州和关中,本就截然不同,生搬硬套,如何能行?”
桓温若有所思,而郗超也收起来笑容,沉声说道:
“杜仲渊之为人处世、施政行军,的确都有可取之处,但明公只看其长处便是,却不能完全遵从之。
否则,明公着像也!”
桓温如梦初醒,喃喃说道:
“嘉宾一席话,振聋发聩啊。”
郗超叹道:
“属下明白明公之心思。杜仲渊虽为杜陵杜氏出身,但能有今日,也并没有依靠家族太多。
所以明公会担心杜仲渊之崛起、畏惧杜仲渊之强大,都在情理之中,却不能邯郸学步,其做什么,明公就做什么。
其实明公在荆州所做,也已无可挑剔,如今之荆湖,何尝不是乱世以来,所享为数不多之太平时日?
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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