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初 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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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逗在叶念安经过身前时,一直微眯的双眼不经意动了动。眨眼瞬间,又如老僧入定。将剩余诸人全当成了空气,再未动过半点眼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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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阳河河堤被皑皑白雪覆盖得严严实实,修缮尚未完毕,高低错落间犹如远方山脉一般起伏错落。雪,仍是下得畅爽利落,丝毫没有停止收敛的想法。

才踏出屋外的叶念安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直直灌入,一股通透凉意对穿过胸腔发散到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飘然而致的雪花落在温热的脸庞,化成几滴清凉,方才屋内被柴火灸烤的脑袋一下清醒起来。

叶念安任由眼前雪花织就成了密密蔼蔼的雪帘。他隔过帘子向更远处望去,所望之及茫茫一片。

在河堤上生活了一阵子的叶念安,看到眼前河堤景象时不禁皱了皱眉头,眯起眼睛望着雪花落尽眼中,心下积了不少疑惑。他早已不是横谷寨那个只知道侍弄庄稼、上山打猎的淳朴民夫了。已略懂了堤坝主导,就势缓势,一年四时何时能修,何时又不宜修的规则。

前几日,因为入了隆冬不利河堤施工,白都丞还专程去寻了知州大人言禀堤上情形。由此想来,这白都丞心地虽不敢全说了良善,总还有些许公允心在的。

可今日大雪遍野,天寒地冻,常人在堤上寸步难行,更遑论取甚土石修筑堤坝。姑且能取得土石,可这土石中早前渗进的水汽也已凝结成冰,冻得坚硬无比,须等到明年开春方能化冻,况且,如此化开的土石也只能如水汽撑开的散渣一般,这样修起来的河堤又有甚用?

漫天飞雪下,一众囚犯双手抄在宽袖里跺着脚,在河堤上如履薄冰。像一群被风雪刮去巢穴的雏鸟,来回蹬脚、踩踏,发出焦躁、不安的呐喊。

尽收眼底的白马逗此刻懊悔万分,适才只图了一时畅快,全然没顾念后果。

叶念安都明白隆冬时节没任何法子聚土成堤,他自然更清楚其中道理。尽管仕途让他历经无数坎坷,但对于治理河道的拿捏还是颇有准头的。到底是与这河水打了二十年交道,早摸透了三百里阳河的脾气秉性。

望着距离自己几十步远,硬被他从屋里拽出来的囚徒,心里懊恼不已。眼下虽生起让诸人回去的心思,却又碍于面子下不了台。初时还打了人,现在更落得骑虎两难的境地。白马逗有些慌神,脚下也就失了根基,踱步间脚掌踩到突兀的石头,雪厚堤滑,整个人便直条条跌倒下去。

堤石坚硬,闷闷一下摔得筋骨生疼。白马逗咧了咧嘴,紧咬着牙,不停鼓动着腮帮子抑住嘴边快要划出的呻吟,无处可泄的撕痛涌上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经了这么一折腾,寂静空旷的四野即便有簌簌雪花飘落,依是掩盖不住这怦然倒地的生脆声响,成功引来原先正望着堤岸,对修葺岸堤无处下手的一众囚犯,齐刷刷望向倒地之人的惊愕目光。

白马逗觉着自己像光着身子的小媳妇遇上几十条光棍一般,脸上顿时升起火辣辣的潮红。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胡乱打抹了衣衫,盯着脚下雪地被自己身子撕扯开的灰白空地,愤恨地淬了一口:“呸!真他娘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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