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举世伐神（2 / 2）

眨眼间，两人再度飞入高空，绞杀于一处，整个战斗地点也如过境的龙卷风般蔓延大地。

沿途所过，无数玩家湮灭。

……

复活点。

纯白的光辉中，一批批玩家涌出，脸色凄苦，这会，他们甚至都没心思忧心现实处境。

随着两人交战，整个绝域战场都混乱起来。

玩家们刚从复活点走出，便被后面新死的人挤出来，然后按照海瑟薇指定的“绝域战场”规则，因未参战，而被强行传送到平原上。

运气好些的，还有喘息之机，运气差的，正好传送到战团附近，眨眼间又被秒杀。

偌大虚拟空间，宛如末日般，轰隆爆炸声不绝于耳。

“小东哥……咱们怎么办？”小队的人也未幸免，在第一波交手中便全员死亡，此刻躲藏在倒塌的城墙底部，瑟瑟发抖。

东东堡看了下混乱的周遭，抬起头，望向火光雷霆密布的天空，隐约可见两道身影交错撞击，咬了咬嘴唇，忽然道：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

……

就在虚拟空间中陷入混乱的同时。

内环，游戏总部，开发部门办公区，气氛也有了变化。

原本，在得知海瑟薇条件后，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尤其是两位委员更是脸色阴晴不定，无法抉择。

只好一边安排相关部门安抚社会舆论，一边向中央委员会发出消息，召集最高会议。

然而就在气氛沉重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却传了出来：

“最新消息，就在三分钟前，警署部门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叫做卡卡的女孩声称自己成功从《第三大陆》脱离，并带回了重要情报！”

这个消息一经出现，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而等了解到内部正在发生的情况，这群人又陷入了迷惑中。

绝域战场副本？

战斗了十个小时？

一个疑似超凡者的玩家将她送了出来？

对方好像在与天空对话？

那个玩家说让她代话说不必担心？

“这都什么和什么？信息核实了吗？会不会是恶作剧？”男委员有些恼怒地说。

“那边说已经过去核实了……脑机记录的游戏时间的确说明，她刚下线，不过……这女孩自己独居，所以也没有人证……”接线员解释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否该相信。

片刻后，技术负责人沉吟道：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再次呼叫海瑟薇……我指的是游戏里那个，以商讨为由呼唤她，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也许可以发现。”

“可行，那就试试吧。”女委员点头道。

其余人亦没有反对，当即开始再次“拨号”……然而，当连通成功，屏幕上却没有出现海瑟薇的身影。

只是一片漆黑，且有隐约的轰鸣震颤声从画面中传出。

众人怔住。

所以……这算什么？

也就在这时候，接线员突然再度收到了消息：

“最新情况！又有玩家成功下线了！而且不只一个！他们还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什么消息？”两位委员同时问道。

“他们……他们说……那个玩家和保护神……打起来了……”

“？？？”

……

……

绝域战场。

战斗还在持续，此刻的林拓自然不清楚外界发生的细节，但想来，卡卡送出的消息只要被重视，那应该就可以稳定一阵人心。

当然，稳不住也没关系。

只要海瑟薇无暇分身它顾，就不可能逃离。

是的，海瑟薇想要用战斗拖住他，林拓又何尝不是抱着类似的想法？

必须要承认，林拓暂时的确没有破解困局的思路。

即便切换回本体，梦魇的力量也没法透过重重阻碍，蔓延到这里，他掌握的各种魔法，也同样起不到作用。

好在短时间内，情况不会恶化。

起码，他还有几十个小时来思考破局之法。

与海瑟薇战斗，同样是他尝试了解，试探对方能力上限，寻找破绽的途径，当然：

“如果庇护所那帮人能争气些，趁我牵制住海瑟薇破解了这片空间的封锁，那就简单了。”

心中嘀咕着，林拓却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倒是打着打着，他发现还有些意外收获……虽然受限于规则，没法动用自创的离山剑诀，可这游戏的打斗自由度还是很高的。

尤其，这个海瑟薇也并不是那种只懂得傻乎乎丢技能的npc，而是真的掌握着战斗技艺。

是的，战斗技艺。

两人交战间，其展现出的一些技巧，反应，都令林拓心惊，那绝不是什么游戏设计师可以制定出来的。

很多技巧，都透出一股浓郁的实战派风格。

即，这个海瑟薇给人的感觉，仿佛是真的饱经生死之战般，技能的释放时机把握精妙的令人赞叹。

甚至让林拓有些怀疑：

“她真的是个灵界生命么？”

思考中，海瑟薇身形一闪，无数玫瑰花瓣般袭来，林拓赶忙收束精神，趁势向下落去，随手朝下方一挥，梦魇异能短暂撑开，笼罩一小片区域，又将几十人强行踢出。

旋即，看到四周那些疯了一般朝着这里涌来的人群被海瑟薇一个魔法秒掉，有些无奈。

是的。

从两人打了一阵，林拓确认海瑟薇的确没法威胁到自己后，当即尝试抽空往外踢人。

每次移出的人也不多，少则几个，多则几十个。

相对于百万玩家，的确杯水车薪，但这样起码可以给外面增强些信心……也不是不想踢出更多，可海瑟薇死死缠着他。

踢人也是要时间的。

撑大梦魇范围也会消耗林拓本身的精神力，稍微多耽误下，海瑟薇的攻击就会将他的异能打断。

不过就算如此，当玩家们发现林拓在有意识地往外踢人后，一改常态，也不往外逃了，反而是成群结队追着两人交战的地方跑。

眼巴巴在地面上等着，期待能被林拓送出去。

不过绝大部分人等来都不是林拓的救赎，而是海瑟薇的魔法禁咒。

可此刻的玩家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只要能出去，什么等级装备根本不重要，反正也死不了，大不了掉回零级。

于是出现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玩家追着两人跑，然后成片成片的被秒杀。

复活后再重新跑过来……周而复始。

一些执着的更是装备都掉没了，只穿着一身新手服，赤手空拳在大地上跑，浑然不觉疲惫一般。

林拓甚至看到一个起码七八十级的高玩硬生生跑成了3级，鞋子都跑没了，还呼喊着“朝我来”往前扑。

“这说出去大概都没人信吧……”林拓表情微妙。

……

对面，海瑟薇此刻也已然怒极，倚靠着地利优势，她其实是在压着林拓打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上风。

可这完全没法令她开心起来。

就如同林拓所说，游戏规则以内，两人同时作弊，这场战斗根本分不出结果来。

当然，她也可以拖，毕竟，精神是会疲惫的。

只要将林拓拖累了，就可以将他送出去……可问题在于，对方恢复好了还能再进来……她受限于规则，无法阻拦。

这就不妙了。

尤其是林拓时不时抽空送人走，虽然到现在总共也就送出去几百人，不影响大局，可却也让海瑟薇有些接受不了。

一次少，可积少成多呢？

关键在于，林拓这样一搞，庇护所里人肯定更不会尽快同意她的要求了，反而大概率会和她拖下来。

正所谓夜长梦多，万一那帮技术人员真的找出办法来怎么办？

外面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海瑟薇越想越急躁，攻击也愈发凶猛，脸色难看至极，终于，随着林拓再一次踢走一拨人后，这位《第三大陆》保护神忍不住了。

她脸庞上浮现挣扎之色，片刻后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动用最强的杀招。

“砰！”

随着又一次法杖与骑枪撞击，海瑟薇竟然停止了攻击，而是向高空飘去。

“想跑？”林拓一怔，有些不解。

眼下，海瑟薇没道理停手才对。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一刻，林拓心中一紧，并未追上去，也未降落，只是警惕地悬于半空。

而海瑟薇在拉开距离后，竟也停了下来。

两人遥遥对峙，一时间，躁动的天地猛地安静了下来。

地面上，无数玩家刚追击过来，发现头顶轰隆声消失，不再有禁咒掉咯下来，竟有些不习惯。

抬起头，看向高空对峙的两人，疑惑不已。

“怎么不打了？”

“难道是累了？”

人们猜测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是站在原地，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丝异样的氛围。

“不打了？”半空，林拓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心中有些不安。

旋即，便听身披华袍，完美如神祇的海瑟薇眼眸冷寂地开口道：“你莫非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林拓皱眉，没有回答。

类似的话语在开战前对方便说过，林拓也给予了回应。

此后，两人的交战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海瑟薇再次说出这句话，就显得格外令人玩味了。

果然，下一秒，便听海瑟薇冷笑道：“你此前说的那些大体的确是对的，我的确受限于规则，没法超脱，也的确寄希望于逃离这里，可你有一个判断是错的。”

“什么？”林拓心中不安愈发浓郁。

“规则！”海瑟薇道，“我的确须遵循这个空间的底层规则，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当真无法篡改！

你莫非真以为，只凭借利用规则本身，我就可以抵抗外部的侵入么？

我只是不想将宝贵的算力浪费在你身上！并不意味着我当真没法抹杀你！”

说这话的时候，海瑟薇显得有些激动。

是的，她的确有“篡改”系统规则的能力，不，准确来说，那仍旧并非是“篡改”，而是一种巧妙的“利用”。

依靠她积攒下来的，支撑这片世界存在的算力，她可以一定程度地推动游戏的时间轴。

换言之，她可以通过算力，在规则内，加快这片世界的时间！

不过，一旦开启这项能力，她将会陷入空前的虚弱！

原本，这些算力是她为了进入“中央基站”后准备的，不愿浪费在这里，可眼下，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要抹除了林拓的存在，那么，即便是虚弱状态也不会影响太多。

她的计划仍旧会进行。

最多等进入基站后，需要很长时间蛰伏恢复力量，承受一些风险，这是可以接受的。

至于如何抹杀，也很简单。

人的意识其实是很好欺骗的，就像是心理暗示会切实地影响身体一样，一旦人的意识认为自己死亡了，那身体也就会真的死亡。

只要她用算力调快林拓这个角色的时间轴，就可以在几秒钟内，让他的意识产生自己度过了几十年，上百年的效果。

这并不是幻觉，是真的。

起码对这个虚拟世界而言，是真的。

到时候，在林拓的视角中，就会发现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时间慢慢流逝，而因为时间的错乱，游戏系统也会短暂的无法响应。

使得他无法退出。

只能孤独地在意识中度过许多年月，如果时间足够长，那种环境足以将他逼疯，进而导致自杀。

而一旦意识层面自杀成功，人也就会真的死亡。

海瑟薇并不愿意这样做，

一个是舍不得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宝贵算力。

另外，也是不想杀人。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只想自保而已，只想活下去而已，从始至终，她也没有杀死过一个玩家。

可如今她没办法了，如果任由林拓折腾下去，她的计划一旦失败，要死的就是自己。

“我不想死！别逼我，真的，你现在自己离开，我不杀你。”空中，海瑟薇认真说道。

对面，林拓眉头愈发皱紧，却是一时分辨不出，这句话是真实还是虚假。

是骗自己？

还是真有什么法子？

见林拓露出犹豫的神情，海瑟薇继续道：“我真的可以杀死你，甚至我都可以告诉你方式……”

说着，她竟真的将自己的能力说了一遍。

因为她并不担心这个能力会失效，是的，即便林拓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遭受了“时间魔法”，只要坚持撑下去，就能活。

可这有用吗？

你将一个人扔到荒岛上，告诉他，只要你坚持活下去，一千年后，你就可以从魔法效果中摆脱。

有用吗？

时间魔法的杀伤力从来不在于“真”或“假”，而在于对意志力的考验。

只要还是人，意志力就是有限度的。

所以，她毫不担心被知道。

而对面，当林拓听清这所谓“时间魔法”的效果后，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这个听起来……为什么有些像是衍化沙盘的时间加速？

同样是利用“算力”……造成的时间比例不同。

而自己似乎对这个免疫……起码，在沙盘内是如此……恩，倒也不能太肯定，毕竟两者可能有区别。

可就算不成，他也可以通过意识切换，直接回归本体……海瑟薇不清楚这点，林拓却很确定。

因为说白了，“时间魔法”利用的还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可林拓此前在主城时候就试验过，自己是可以轻易通过意识切换，摆脱规则束缚的。

想到这……林拓想了想，说：“或许，你可以试试。”

海瑟薇脸色一沉，眼神也危险了起来：“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林拓正色道：“我只是不想这里出现没法控制的东西，不过，如果你愿意配合我，或许，我们可以有别的解决方……”

“够了！”海瑟薇出声打断，满头发丝飞舞，身上的法袍猎猎抖动，“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她再不犹豫，抬起右手朝着林拓一指，霎时间，天地一声轰鸣，地面上，一百多万人近乎同时，发现天空开始垮塌。

不！

不是垮塌！

而是破碎！没办法再维持空间的破碎！

此刻，海瑟薇强行抽取此界算力，造成的效果，便是部分区域的“裸露”！

“啊！”

“快看！”

“小心！”

惊呼声中，地面上，东东堡等人就看到原本满是红云的天空浮现出一个个虚幻的，浅色的网格。

就如同，计算机构图的初始线条。

此刻，随着算力撤离，整个天空也如同抽走河水的河床，剩下的，只是礁石。

“哗！！”

下一秒，天空中忽有海浪声响起，无穷无形无迹的“算力”化作洪流，准确地朝着林拓冲刷过去。

速度之快，他甚至连闪避都做不到！

此刻，林拓身周的时间轴被疯狂加速，而海瑟薇的脸色也迅速苍白了下来，那神祇般无法战胜的躯体，竟于此刻显露出明显的虚弱！

地面上响起一阵惊呼。

无数人向林拓投去担忧的目光，他们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更有一些玩家忍不住扭开头去。

不忍目睹林拓的意识衰亡。

“小东哥……他……他……”地面上，瑶瑶眼眸中似有泪水滚下，他们也是才追过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其余人也是面露悲戚、绝望！

没人怀疑海瑟薇的话语。

更没人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然而，就在众人心灰意冷之时，突然间，便听到高空传来海瑟薇的一声满是惊恐，震撼，难以置信的尖锐叫声：

“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什么？

众人豁然抬头，就看到了极诡异的一幕！

只见，原本已被算力洪流，“时间魔法”淹没，凝固在时光里，缓缓消失的那道身影，竟于此刻，重新自虚空中踏出！

不！

不是踏出！

是仿佛从未离开般，若是细看，还会发现林拓那逐渐从“透明”中摆脱的躯干……就如同，解除隐身一般！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林拓表情平静，微笑着看向海瑟薇。

心中则是有些感慨。

与他想象的一般，当算力洪流冲刷过来的刹那，他便进入了“虚拟态”，整个人也进入了近乎透明的状态。

看起来，就仿佛是被时光消解了。

可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感觉。

等算力洪流自动终止，他也自然而然，自虚拟态中恢复。

“不！不可能！”海瑟薇却不知道这些，此刻某种满是不解与不信，“人类不可能抵抗的住无尽光阴！

你也不可能承受的住！

不对！你绝对是利用了别的方法……你……咳！”

说着，这位执掌《第三大陆》的神祇，竟突然吐出一口气淡金色的鲜血……

这同样是游戏设定的一部分，只有当神灵极度虚弱之时，才会吐出血液。

而神灵一旦死亡，则会归回神殿，等待重新复活。

“看来，你算错了一招。”林拓见此，脑海中迅速闪过了相关的游戏设定，脸上露出笑容，“现在的你，似乎抵挡不住我的斩杀。”

“你……”

海瑟薇脸色苍白，想要说什么，可那动用算力后强烈的虚弱感却让她一阵晕眩，只能撑起最后的力量，拉出残影，尝试遁逃。

“想跑？还是回神殿休息去吧。”林拓轻声低语，想要攻击，却是心头一动。

趁着世界空虚的时机，利用梦魇异能通过游戏面板，在“世界频道”，发出了一条面向全部玩家的信息：

【终极任务，“举世伐神”已开启，保护神重伤垂死，请所有守护者举起你们的长剑，发动最后的一击！】

下一秒，一百零八万玩家同时收到了这条通知。

而此刻，重伤的海瑟薇也已飞到了天空最高处。

……

“瑶瑶！”地面上，东东堡忽然喊道，“施法，参战！”

“是！”小牧师举起法杖，另外两名队员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

倒塌的城墙旁，新区第一公会，“荣耀公会”会长默默看了那条消息一眼，在公会频道内同样敲出四字：

“全员，参战！”

“是！”

“是！”

……

眨眼间，无数高玩同时开启自己最大的远程技能，锁定了天空中那道遁逃的身影。

平原各处，一百多万玩家心有灵犀般，同时举起刀剑、法杖。

“参战！”

“参战！”

“参战！”

……

下一秒，无数道色彩各异的攻击从第三大陆各处升起，朝着那崩碎的红云中飞去。

即便其中绝大部分都超出了有效距离。

可这一幕……

真的……

“很壮观啊。”想着，林拓手中长枪化作一道电光，疾驰而去，如一颗星芒，准确地刺入海瑟薇的身影。

“轰！”

一声炸响，漫天的“烟花”中。

海瑟薇身影崩解为无数花瓣，于风中，朝向虚空神殿卷去。

【终极任务“举世伐神”已完成！】

随着系统声音响起，百万人同时注意到面板上原本灰暗的“退出”键重新亮了起来。

“我们……可以出去了？！”

下一秒，人们争相恐后地点下“退出”。

无数玩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下线！

不多时，广袤大地便已空空如也！

天地之间，只剩一声叹息。

那是林拓的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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