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戚国皇宫(2 / 2)

加入书签

“我的尧儿!”伸手抚摸皇帝的面容,确实冰冷得很。

见他双唇微张,梦魇中喃喃唤着什么。老夫人低头凑近,隐约听得他唤的是谁。

“尧儿,是为娘不对,棒打了真鸳鸯,但你是皇室血脉,儿女情长总要让步于江山社稷,既是命里无缘,又何必一生执念于那个女人,且放下,不必为此拖着病躯苟延残喘罢。”说罢还是忍不住,眼中擎着的泪水终于落下。

天下间的母亲,眼见自己的孩儿弥留人世,哪有不求上苍眷顾、奇迹显灵的,她却硬着心忍着痛劝孩儿早登极乐,无非是想让孩儿免遭病痛之苦、还有那爱与痴的折磨。

其时戚幽王虽神智朦胧,亦能听见母亲的低语,可就是全身乏力,清醒不过来,睁不开眼。待听到有哭泣之声,昏昏沉沉中再次挣扎,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母亲……当年之事……不必自责。”戚幽王气喘得严重,虽是因为气虚,也是故意假装,他略略侧眼看了母后的身后,老夫人便会其意,让一干人等都退出皇帝寝宫。

戚幽王于是强提一口气说:“储君……母亲去找我义兄。”戚幽王颤抖无力的手伸到母亲手掌,一画一顿写了个字。

老夫人辩出写的是什么字,紧紧握住了皇帝的手,抽泣得双唇颤抖。

皇帝虽在世在位,却几近昏迷不醒,对朝政之事有心无力,储君人选迟迟未立,各方夺权势力暗中部署,动作颇多,这是皇帝不能安心离去的其中原因。

此时,雷公公进来见皇帝醒了,欢喜之余又面带犹疑之色,老夫人看他欲言又止,便道:“雷公公,可有何要事禀报?”

雷公公本怕国事繁重会加剧皇上的病况,本不敢说出口,见老夫人问起,于是道:“启禀皇上,维州提督上报,南海水域一带海贼横行,许多商船遭劫,东洋国使者前来,因其商贸船队从十三行采办后,回程时,装满丝绸、茶叶、陶瓷和壁纸的十二艘船遭海贼劫持,其船上商人、雇工数百人被俘至今生死未卜,此事发生在我国水域,东洋国便前来索要赔偿、解救子民。”

皇帝听言,闭目沉思,片刻道:“令监海提督徐坤泽彻查,若东洋船队确实在我国水域为我国海贼所挟持之事属实,立刻查明海贼据点所在,带兵救人,赃物悉数归还东洋国。同时令商务总督联络东洋商务局,去东洋船队采购的商行,查核购货详细,倘若海贼奸狡,一时难以剿灭,先按数赔偿给东洋国,使其勿以此为由犯我边境,扰我国民。倘若事发不在我国水域,我方不便处理,便送东洋来使以十三行的壁画、上好英红红茶,增城挂绿两百担,以示友好,另派军船两艘,护他安全行至我国水域与东洋水域交接处。”

此番言语一气呵成,听上去完全不像是病重之言。只见皇帝说罢,便长吁一口气,胸膛起伏几次,渐渐舒缓后又昏睡过去。

老夫人嗟叹,这东洋国使的事,本是丞相和监海提督、商务总督商议即可,却要呈请皇帝,无非是想探探皇帝病情到了何种地步。皇帝病情难有回转之机,帝位易主难免有内乱潜伏,此时与邻国异邦之交,不可太强树敌也不能太弱暴露内忧危机,让外敌趁虚而入,皇帝方才的话,分寸不误丝毫,已耗了他休眠几天所养的精力。

见皇帝昏睡,老夫人对雷公公一招手,两人退至堂厅。老夫人问:“料皇帝必派人寻萧清的下落,可有音讯?”

“回老夫人,皇上派了十六禁军汇总的关林带密探去追查,已查得萧清母子二人下落。”

“那为何还不接回来?”

“关林向皇上禀报那母子的行踪,请求明示下一步行动,皇上只说了一句‘不用了,有人已经动身去接他们母子,这世上,我最放心他能保护好萧娘母子’。”

老夫人一听,便知道皇帝所说的便是宁王。本以为当年冒着母子反目成仇的危险,想方设法令萧清离开兄弟二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一切都没有变化。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必费尽心思将萧清发配到西边边境阿尔克,戚尧放弃太子之位也要随萧清而去,而本就与自己疏离的次子戚宁,也从此不愿与这位母亲相对。

“雷公公,宁王近日可有来过见皇上吗?”

“老夫人,宁王大概七日前来过。”夫人心想,七日,往返维州绰绰有余,该不是遇到阻滞有什么不测吧。

看着手掌心,想起刚才皇帝写的那个“敬”字。她虽不是行走江湖之人,但敬梵山上的敬木知乃江湖上赫赫有名,虽无盟主之称号,但武林人士无不敬重,其号令也是一呼百应。当年她派人一路跟踪放弃皇族身份的戚尧,便知敬梵上发生的一切,也知道皇帝与这敬梵山上的人交情匪浅,但皇储跟这江湖之人又有何瓜葛,她实在未有眉目。

“雷公公,好生照料皇上,近日我就住在宁王府中,若有何变故,有劳命人火速通知我。”

虽说老夫人是戚幽王的生母,尽管有人伺机谋害以斩草除根,也绝不敢堂而皇之在太岁头上动土,但她已非这皇族的人,便没有名分留住于宫中,给有心之人有了名正言顺除掉自己的机会。

凤仪宫内,从宫门到内院、寝宫,所有的奴才丫头都跪在地上,听着屋内乒铃帮朗的摔打声,无不战战兢兢。

上次也是如此情形,就有一个太监和三个婢女被无端拖了出去斩首。凤仪宫内的奴才,每次当班前都要求求菩萨,万万保佑皇后娘娘心情愉悦,这样自己才不会被迁怒处死,甚至在当班之前,就在自己的裤内塞进一张厚牛皮护住腚部,万一挨了板子,也可减轻几分伤痛。

此时一个小太监急急脚碎碎步走进凤仪宫,是刚才去打探消息的那位。“启禀皇后娘娘,小的去打听了,派去的人,只有刑追风活着回来,但也受了伤。”

“曹大福!这就是你找来的江湖骗子!一点用都没有。”皇后因想欺辱老夫人却未得逞而大发雷霆,此时听了下人的禀报,更是怒火中烧,抢过门前侍卫的佩剑,一剑剑刺向绑在木柱子上的布偶人。

曹公公赶紧跪在地上,想法子为自己辩解,于是问那小太监:“刑追风武功高强,师门在江湖上也是人人皆知,怎么也没把事办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小太监回答:“刑追风说,和他交手的人,是宁王的人。”

“什么?宁王的人!他们怎么认得出是宁王的人?宁王他……他也亲自去了吗?”皇后停下剑,愤怒中多了几分落魄和担忧。

小太监回禀:“最先和刑追风交手的就是宁王,刑追风认得宁王的北斗剑法,听说二人交手中宁王中了箭。”

皇后一听此言,手中无力,剑跌落地上,竟露出既可怜又怨怒的模样:“身上哪里中箭了?伤得重不重?”

“启禀娘娘,箭上有奇毒,但宁王似乎找到神医救治,未伤及根本,城门外密探说宁王可能两日内便回到王府。”小太监哆嗦着道。

“混账东西,全部都是混账东西。”皇后忽然又好像从哪里来了力气,捡起地上的剑,狠狠一横,将布偶的头切了下来。

那布偶人跟人一般大小,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却不是老夫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属于一个皇后最讨厌的人——萧清。

她所嫁之人,为了萧清曾放弃太子之位;她所爱之人,十多年来对萧清朝思暮想;而今,这个毫无名分的萧清,竟有一个私生子,要和她这个正统皇后所生的皇子争夺皇位。

而这个她最大的敌人,竟然素未谋面,她所知道的有关萧清的一切,都只能靠打听。

戚宁受了伤,皇后心里明白,他想必是极力护着那母子俩。皇后自然不忍在戚宁回皇城的路上再度伏击,可又不能就这样让那母子进了皇城,“快,替我送个口信给徐坤泽!”

曹公公上前,皇后声音极低,曹公公又不敢太靠近皇后,费了不小力气才勉强听清,便派小太监去张罗两日后十五的祈福大会,是为国泰民安、皇帝安康祈福,传召几位王妃、公主和重臣的女眷入宫参加,其中便有监海提督夫人。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