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狂生夜雨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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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谢贻香刚一从墙头跃下,连双脚都还没沾上院落里的泥土,眼前便有一道黑漆漆的身影穿破漫天的细雨,从夜空之中径直闪现。竟是那黑袍怪客在自己转身的刹那间,已从高处的火龙山山上壁滑落下来,重新回院落当中,迎面拦住谢贻香。

眼见黑袍怪客那一张用色彩涂得花花绿绿的脸几乎就要凑到自己面前,谢贻香虽然早已有所防备,却也没料到对方手中拎着一个老陈,竟然还能如此神速。惊骇之下,她连忙胡乱劈出一刀,脚下则已施展开“落霞孤鹜”的步伐,要从这黑袍怪客的身旁掠过,直奔院落里那幢阁楼而去。

却见黑袍怪客避开当头劈落的乱离,身形一动,仍旧阻挡在谢贻香身前,分明是不让她靠近那幢阁楼。片刻之间,谢贻香接连左右腾挪,手中的乱离也随之攻出二十多招,都被那黑袍怪客一一避开,就连他黑袍的边角都没被乱离扫到。

且不论这黑袍怪客的武功如何,单是他手中提举着一个老陈,还能施展出这般神乎其技的轻身功夫,便已远在自己的“落霞孤鹜”之上。虽然自己不是这黑袍怪客的对手,但谢贻香惊恐之际,心中仍然有一丝欣喜,那便是在自己的试探之下,这黑袍怪客果然奋力阻拦自己靠近那座阁楼,自然也便证明了谢贻香的猜想。在那幢藏尸的阁楼当中,必定还暗藏着其它玄机。

当下两人又在细雨中交手几招,但见黑袍怪客脸上的色彩逐渐被雨水淋湿,在黑暗中愈发显得诡异,兀自在谢贻香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谢贻香只觉手脚发软,竟是越战越怕,虽不知这黑袍怪客的长途跋涉之力如何,但以“迅捷”、“腾挪”、“高纵”和“轻盈”这四点而论,此人的轻功身法,只怕不在那位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庄浩明之下。

片刻之间,谢贻香一整套重形重快的“乱刀”已从头到尾施展出了一遍,却依然不能奈何这黑袍怪客分毫,也无法从对方身旁绕开。当此骑虎难下僵持的局面,谢贻香心中大是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字正腔圆地朗声念道:“鄱阳清冷月,半醉已凄切。天水动星河,深谷看长夜……”

谢贻香惊讶之下,百忙中急忙抽空回头望去,但见一袭湖蓝色的长衫,正从黑夜雨幕中飘然而来,漫不经心地踏入这座荒弃已久的古宅。待到来人走的近了,却是一名作儒生打扮的男子,高冠长带,将一柄半开半合的折扇挡在额前,遮住斜斜飘下的细雨。只听来人嘴里又继续念道:“……血泪旧江山,尸骨新城阙。古今将相侯,几人不是孽?”

眼看这儒生打扮的男子形貌甚是年轻,似乎只有三十出头,但再看他眼角附近的皱纹,却分明有四五十年的岁月痕迹。此刻在他嘴里念响的这首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东西,反倒让谢贻香心里莫名地刺痛了一翻,不禁自感慨道:“此人好狂的语气,他这几句话,分明是在责骂昔日的鄱阳湖一战,说本朝皇帝虽然凭此一战奠定整个天下的大局,让动荡已久的中原重新见到了太平盛世的期望,但以眼下的世道来看,这一场冠冕堂皇鄱阳湖大战,也终究只是一场战争、一场屠杀罢了……或许这世间之事原本便是十分公平,所需求的愈多,所要付出的、牺牲的也便愈多……”思索之际,谢贻香一时也不知道这儒生是敌是友,手中的乱离丝毫不做停歇,继续向那黑袍怪客出招。

只听那儒生又朗声笑道:“太极初易,已有阴阳二异,此谓自然之理也。尔等既已阴间之鬼自居,又何苦偏要逆天而行,祸乱阴阳二界?也罢,也罢,既然阎王老儿管不着,那便由穷酸代劳,将你们这些个孤魂野鬼收拾干净。”他话音落处,忽听头顶上方的黑夜中传来一声冷哼,一个鼻音粗重的中年男子沉声喝道:“连这女娃儿都能认出‘瞬息千里’,自然是老子家里的事,轮不到你穷酸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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