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月色与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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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成宇一生只有一个妻子,膝下唯独秦朗一个独子,秦朗死在小崇山,秦成宇来为儿子收尸,他已经年过半百,不再年轻,就那么沉默的抱起儿子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回家,四十里路,不长,他却走的无比沉重。

白发人送黑发人,莫涯和众纨绔去吊唁,秦成宇就微笑着招呼他们,秦朗的离去似乎把他最后一丝精气神抽走了,他变得很憔悴,眼窝深陷,再也看不见那个马背持枪将军的影子。

莫涯喝醉了,酒坛子倒在桌子,他趴在桌子,半张脸泡在酒里,嚎啕大哭。

“我就说他为什么总喜欢和刘贫套近乎,我那会儿还笑他是不是想跟在宸王身边做幕僚,他嘻嘻哈哈的,也不说话……我们就嘲笑他没志向………只想当狗腿子………”

“他不爱说话,我们就老逗他,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能喝酒,我们就合起伙来骗他………他喝的是酒,我们喝的是水,他不知道,就一个劲的喝……直到把他灌醉了………我们就笑,他也笑,一边打酒嗝,一边咧着嘴笑,像个傻子似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是后来外祖告诉我的……如果,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欺负他,一定不会喝水来骗他………”

莫涯边说边哭,絮絮叨叨的说起以前的事。

他没有人可以说,秦朗的死在纨绔们中间成了一个默契,谁都不愿提起,谁都在回避。

所有人都开始正经做事,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街口,不知道找谁去说,最后找到季江南这里,在水云间的大厅喝得烂醉,毫无形象的大哭。

季江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这酒太苦,苦得心肝脾肺都有如火烧。

莫涯醉了,趴在桌子睡去了,脸犹自挂着泪痕。

季江南让小二开了个房间扶他去休息,他在大厅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水云间。

亥时,青石板路两边,窗户是黑的,只有零星的几只灯笼挂在门口,摇摇曳曳,在这里,可以看见南市的灯火通明。

今夜子时,奎山商会的拍卖场开启。

顺着主街一直往前走,右边是小河,七层的群英楼没有亮灯,一串灯笼也没点,沉寂无言。

群英楼的一边,是夜风徐徐的安宁,另一边,是灯火通明的繁盛。

群英楼下站着一个人,一身绯红长裙,外穿一件蔷薇色褙子。

李疏桐很少穿这么艳丽的颜色,衣裙多半是素雅居多,月光浅浅,她站在群英楼下,纵然没有灯光,也能窥见这一抹温柔缱绻的明媚笑容,换去清冷的素色衣衫,这一袭红裙,这一抹微笑,美的明月无光。

夜风卷起裙角,吹乱了鬓角的发,李疏桐小心的将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抿着嘴笑吟吟的看过来。

“你来做什么?”季江南问道。

“我在等你。”李疏桐轻声说道。

“等我做什么?”季江南再问。

“拍卖场我不熟悉,你带我去可好?”李疏桐双颊泛起一丝薄红,小声说道,眉眼低垂,着实惹人怜惜。

季江南闻言一笑,少年自是俊朗,星眸闪耀,他走前去,眼角的笑意十分肆意:“李疏桐,你还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利用的人。这盘棋,下的好玩吗?”

季江南的脸挂着笑,可落在耳朵里的声音却无比冰冷,李疏桐眼睛陡然睁大,惊愕的抬头,下一刻一只手就掐了喉咙,推着她猛的后退一步,背脊砸在群英楼门口的石碑,她疼得眉头一皱,却发现眼前的少年脸笑意全无,目光冰冷,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李疏桐怔在原地,季江南掐着她的脖子,良久,季江南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李疏桐,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李疏桐心头一震,他知道了,也是,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瞒得住。

“现在我面前的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不想猜了,无论是真的你也好,为引我入局故作姿态也罢,”季江南说着,“我不可能再任你摆布,李疏桐,你的棋局,到此为止了。”

“李疏桐,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季江南收回手掌,转身就走。

“李疏桐,我不想再看见你。”

李疏桐愣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季江南的背影走远,她喝醉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走的,只是,那天晚他回来了,给她带了白粥和桂花糕。

但现在,他不会回来了,甚至连头都不会回。

李疏桐站了许久,才走出一步,突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地面,很疼,疼得她不停的流泪,疼得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怎么会这么疼呢?不止膝盖,好像浑身都在疼,疼得她浑身都在发抖,嗓子像是哑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难受得要喘不过气来,盛夏的夜晚,可她怎么这么冷呢?四肢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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