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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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感情,那就不知道他的心归何处。

他的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半句,湘潇没有想到。

她甚至怀疑他有那个耐心吗?

她的数学,经济学虽然也不错,但她只对文字感兴趣。

甚至,她还会如林黛玉那样,写出一些无比哀愁的文字来。

然而,冼锐却非宝玉,他可没那份闲情,也没那种好心情。

贾宝玉不是她喜欢的。

甄宝玉,又是她受不了的。

哦,那都是她的过去了,她已经比过去开朗多了,只不过还有一些忧郁的残渣,还停留在身体里面。

“你说我跟他去昆明吗?”湘潇问云。

旁观者清,因此她想问问云。

“难得他一片诚心,你去吧。他会对你好的,我祝福你。”云望着湘潇,真诚地说。

她也听她讲过,他们不和,她也知道两个人的性格都很倔强。

但是她相信,真心可以通融一切。

况且冼锐来都来了,难道她叫她不去不成?

说完,她点燃了一支烟,目光深邃难懂。

她想到了自己的那个眼镜。

也许,真如湘潇所说,爱需要一些必要的保留,是自己太轻率了。

她应该学学湘潇的稳重。

她一直认为冼锐不错,冼锐喜欢的,就是湘潇那样的女孩儿。

也许,所有的好男孩都是这样。

湘潇不语,低头弄着服务证。

“月亮出来了吗?”沉默了片刻,云问湘潇。

湘潇猛然记起来什么,高兴地道:“哦,对了,我还有两个月饼。走,咱们上楼去,正好一人一个。”

湘潇拿了月饼递给云。

片刻,她拿起空了的月饼念道:“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似等闲。这两句,在白居易的《琵琶行》里,本来讲的是琵琶女悲惨的遭遇。因为商人重利轻别离,嫁了老公却独守寂寞。可是只选了这两句,用在这月饼盒上,断章取义,还真不一样了呢。居然是很快乐的意思!”

歇了一口气,又说:“以前念书的时候,我总是只从学校到家,从家再去学校,总是两点一线,性格极其内向。直到后来到了一串红,才改变了许多。到昆明以后,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令他大失所望。其实,我心里很矛盾的。”

云一听,对她说:“湘潇,难道你忘了那个在泸山上抽的签了?它会带给你好运的,只要你好好把握。”

一想起冼锐站在招待所门前对她的冷漠,前程在湘潇的眼中,并不如签上所说的那样明朗:

“去年运不佳。今年阴历八月,要交好运,有贵人相助。这贵人不是别人,是情人。跟了他,你的全家都不愁衣食。”

这支签,就是她跟云前天一起去泸山上抽的。

记得那天老道长给她看完签,又为她相了面。

连说是个贵相,还说那是难得的上上签,三十三签。

要她备上香蜡纸钱和五斤猪油去感谢菩萨。

当时她和云都大笑。

云笑的是,她的情人并不是什么贵人。

而她自己却笑老道长胡说八道,分明是一去两月无音讯。

分明寺庙里不进猪油的。

分明是看见她的愁苦相,想逗她乐乐吧。

因此,她根本没把这放在心上。

即便现在,她也还不相信是什么菩萨开恩。

分明是想骗那一百块钱香火钱。

分明是她用自己的真心去打动了冼锐。

怎么可以说是与什么菩萨相连呢?

她就是这么倔强,从小捧着书本长大的,才不这么容易上当呢。

连书本她都不全信,她又怎么会去信那泥做的菩萨呢?

所以,她并不打算讲给冼锐听。

她并不会说:“我们明天上午去泸山,明天晚上再走。”

但是,她并不知道:

他本来就信,如果他们去还了愿,那他就会更加相信,更加珍惜他们的缘分了。

西昌泸山。江西庐山。

那就是他们的娘家啊。

得到娘家人的祝福,有什么不好?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既不给家里人说,也不听小柳和胖子的经验,又不给佛说,那她这么孤芳自赏,自以为是,到底想做什么呢?

什么也不说,就成了一段不被祝福的情缘。

她的父母一辈,早在文革的时候认真学习了,早已经不相信。

他们这一辈,更是不信。

那些去朝拜的年轻男女,多半是闹着玩的。

在泸山上,只有商人和农民相信。

因为商人总想发财,农民总是很无知。

她,其实没有多倔强的,她很正常。

现在,云都相信了。

泸山上本来就供奉着释儒道三家。

儒家是要吃猪油的吧?

既然上的是泸山,那感谢菩萨,就一定要三家都一起感谢了。

道士有了客源,还不忘分最大的油水给儒家大哥。

没有知识,佛法道法哪里能够传播下去?

所以,都是香蜡纸钱,佛家与道家,都是自家兄弟,随意随意,各自分点就行了。

各位神仙,是多么合情合理地按功劳分配,多功劳,多获得呀。

如果三家都感谢到了,岂不是有了坚定的信仰了?那就同时有了他们的三种象征意义:度量,知识和仙气(气质)。

冼锐的母亲之所以信,不一定是什么消灾,发财和呼风唤雨,而是一种信仰,让佛监督自己,做善事,不违本心。

有了一切美德,难道不就是,能消灾,能发财,能呼风唤雨,风调雨顺了吗?

跟那些发达国家的民族,反而更信上帝一样。

信是因为理解透了。

不信,是因为一知半解。

现在云也相信,佛自有佛理,道自有道理了。

社会也是这样运行的,老大一定要占大头。

如果不支持老大,老大操劳过度,老大营养不良,小鬼全都得饿死。

湘潇还是不信。

她不但不懂佛理,更不懂人世间的道理。

她只懂老板九姐拿了大头,却不懂举一反三,所有行业都是如此。

经历太少,又没有人教她。

她只是笑笑不语。

“但愿如此吧。”她只是在心中这样为自己祝福。

并告诉自己说,绝不可过于依赖他,绝不可只做月亮。

她应该继续练笔,继续保持必要的独立。

“你给你家里人讲过吗?”云问她。

湘潇一听,摇摇头说:“没有。”

“我没有给我妈妈讲过。我很小就没了父亲,她那么疼我爱我,让姐姐常常不服气。我这样说走就走了,竟然还没有姐姐听话,没有姐姐体贴她,我怕我会伤了她的心。再说,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说着说着,湘潇的眼中便有了泪,忙找了纸巾拭去。

不给佛讲,不给家里人讲,不去和小柳胖子吃饭,她都有她自己很正当的理由啊。

又问:“云,如果是你,你会给家里人讲吗?”

云笑了笑,摇摇头说:“不会。谁家会让自己的女儿,跟一个天南海北的男孩子走?而且还这么快。”

马上,云又换了一个话题说:“你不是给冼锐写了封信吗?他可收到了?”

“收到了,正因为收到了才来的。否则,他不会来。”湘潇说,说完,又想到那封信的可笑,便真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她对云说:“你知道我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吗?”

不等云说话,便抢着自己说了:“只写了地址,在邮票上刺了颗心,在里面给他寄了颗开心果,一张他的名片。”

“什么意思啊?”云不解地问。

湘潇将它的含义对于云讲了,是两种。

而且还说:“我这个人,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相当可怕。”

云对这种方式极为赞赏,说是:“因事而变,可进可退,不卑不亢。”

又苦笑着道:“湘潇,这种怪主意,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有了这些谈话,湘潇的心情终于好转。

她含着笑,将最后一口月饼送入了口中。

云走后,湘潇又开始抱着镜子照,不过心情却是大不一样了。

照完之后,她出了宿舍,锁上了门,准备往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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