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仅仅是扫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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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枇杷熟透了,葡园里挂满着晶莹玉润的碧珠,芭蕉也成了林,清风拂来,叶扇沙沙,池中鱼苗儿换了一波又一波,年初最新孵化出的金鲤鱼苗儿,如今也生长出神奇模样,赤须玉眼,金身鳞鳞。

篱笆是用崭新的翠竹编制而成,编制得特别细致,美观。

这是叶落水从屋后竹林砍来的翠竹,手巧心细的他,好像做任何事情都干得利利索索,爽爽落落。

叶落水正握着手里扫把,细致认真地打扫着院里屋外每一个角落,扫把磨损、秃噜得厉害,几乎只剩下了一根手柄,叶落水很想去换一把新的,不仅仅是因尖突的扫把刺擦着地面发出的叫人耳膜穿孔的尖刺声,而是他觉着这根本就不像是在扫地,就好像…对,好像剑客舞剑。

光洁如镜的地面,倒映出来他清秀如水的脸孔,眉目如画,润玉秀姿,他个子长高了,身子也结实多了,出落成一个秀气英丽的小小少年,十三岁年纪,朝气年华,一件水蓝色衣衫,覆在翩翩修长的躯体上边,长短不大小恰到神剪裁缝,恩…他觉着很好看,仙师也是这么说的。

屋外,润九坐在青池湖畔的躺椅上边,依旧如故的做着同一件事。

“仙师,仙师?”叶落水停下手中活,连喊两声。

“竹椅又生竹荪了。”他实在搞不懂仙师为何那般爱睡觉,他从来有见过如此爱睡觉之人。

“何事?”润九微微睁开两眸,眸光闪烁,气息缓慢吐出。

“竹椅又生竹荪了。”叶落水重复着。

“喔…”润九轻‘喔’一字,是在提醒着自己——那该死的尘埃。他垂眸,身上白衣如雪,一尘不染,美如画卷,那是叶落水每天为他打理,守护,如画一般的雪白长衫,身子下的竹椅生长出莹润柔嫩的竹荪,他悠悠地问着:“我睡了多久?”

“一年零四个月又八天。”叶落掰着手指头算着,过了会儿,他抬头看着天色,又说:“奥,不对,又九天。”

东风渐急夕阳斜,一树夭桃数日花。

暮阳坠沉,便就不是八天,而是九天。

斜阳偏西,落霞生辉。

晚霞霓光射打在水面,给这片清池镀上了一道神奇金光,金光弥弥,池中金鲤追逐着金光嬉戏,乐不知疲,洽洽融融。

“唔…鱼儿该长大了。”润九眯了眯眼,水草里一条赤鳞红须,玉眼龙珠的金色水鲤,漫游着它那慵懒惬意身子,嘴中莹莹之光灵泡悠悠吐出,粼粼波光随之荡漾,金光闪闪,晃得人目眩神迷。

“按仙师的吩咐,每日以五谷喂养。”叶落水如此说着。

五谷饲养水鱼,闻所未闻,叶落水却每天依旧照做,不敢怠慢。

“很好。”两个字说得特别的重,润九看着他,眸光浓郁起来,沙哑说:“人食五谷,鱼阳淬灵。这鱼儿当真越长越稀奇了,只是…”他顿着,没有再说下去。

“仙师交代的,不敢马虎。”叶落水说。

“鱼儿也挺喜欢吃。”他接着又补了一句。

“哪条与你亲近?”润九这样问。

叶落水指着润九看着的那条说:“仙师所能见之那条,我喂养之时,它总随我而动。”

叶落水心中很惊奇——每次路过清池边时,口中那条鱼儿,总会扑游而来,翩翩跳跃,似乎与自己心有灵犀一点通。

“恩。”一个‘恩’字拖得悠长,润九眯着那条鱼儿看,悠悠三字:“太肥了。”

“太肥是好,还是不好?”叶落水担心地问着。

“肥而腻,瘦而精。”润九沉吟着说。

“仙师要吃它?”叶落水意感着些什么不妙,吃惊看着他。

“不,只是回味悠悠人生之味。”

润九微微阖目,声音平淡如水。

“吓死我了,还以为仙师您要吃它哩。”叶落水不由呼了一息。

“我且来问你,你觉着肥好,还是瘦好?”润九静静看他,优美嘴角微微勾勒淡淡弧度。

“不肥不瘦刚刚好。”叶落水说。

“人生也就大概如此,又或修仙。”润九眯着那金色水鲤,悠悠沉吟起来。

“那就饿它三天吧。”

“为什么?”

“因为它只剩下最后三天。”

“说来说去,您还是要吃它。”叶落水不由挣大着眼。

“不,他不属尘世肠胃,它属九天华宇。”润九爽爽笑说。

“鱼儿也能上天?”叶落水吃惊问。

服侍仙师的这一年四个月又九天,他总能从润九口中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话

——天上有火箭,卫星绕地球,五千年后…凡人将在一场瘟疫中消亡半数,罪魁祸首竟只是一只飞蝠。三年后,江右郡温家,将会迎来一场血光之灾,他会和自己再次相遇。

“箭在天上着火了,所以成了火箭吧?卫星会不会是北斗星的哥哥又或弟弟?三年后再相遇,难道我会离开仙师吗?”

叶落水一次次这样想着,放下扫把,他朝润九微微俯身,往里走去:“我去做饭了。”

只是他并未发现,润九凝视他的背影,眸光逐渐浓郁起来,嘴角弧度舒心惬意。

饭不要多,够饱就行。

菜,一个就好。

因为仙师从来不吃饭。

这一年四个月又九天,叶落水都是独自一人吃饭。

而他,只负责睡觉。

寒冬烈阳,风霜雨雪,他只做着同一件事——睡觉。

叶落水每天为他打着伞,从仙师睡觉的各种姿势里边思考着——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四季时节?

“真搞不懂这么爱睡觉的人是如何成为仙师的?”叶落水来到厨房,撇着嘴嘀咕:“对了,还有那让人简直要疯掉的洁癖怪病。”

他嘴里叨叨咕咕,开始来生火做饭。

噗吱——滚烫油烟冒腾,千叶豆皮下锅。

清悠浓香扑鼻飘来。

“很香。”润九悠悠步进屋来,淡淡笑说。

叶落水抬头惊疑看他:“仙师,您不睡觉了?”

“喔…”润九悠长一声,吐出来三字:“我饿了。”

叶落水说:“我以为您不吃,所以没做您的那份。”

“真可惜。”润九看了他一眼,沉吟说:“吃完了去扫地。”

“吃完饭我得去竹林砍些竹枝回来,重新编织一把新的扫把。”叶落水盛起来锅里的千叶豆皮,如是说着。

又扫地?

他实在搞不懂仙师为何每天让自己扫地,经年累月,仙师从青瓷镇带回来的扫把早已秃噜得厉害,只剩下老竹根基。每次清扫地面,都会发出‘嘎渣嘎渣’刺耳摩擦之声,叶落水非常讨厌那种声音。

仙师特别爱干净,绝不允许任何一个角落有任何一丝灰尘,屋内屋外,走道有若打磨了的镜面一样,光亮得都能照出人影儿。

就如他身上的白衣之般,永远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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