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聚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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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群几乎陌生的人聚到一起,会发生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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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申城生活了将近六年,赵维桑对这座城市最大的印象就是人多。

她很快地接受了这一事实,也接受了吃饭排队、买东西排队、等地铁排队、打车排队和上卫生间排队这些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这座城市永远都会这么繁华和拥挤,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了蒋笑的抱怨。蒋笑在抱怨过年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因为她和她老公常去吃饭的饭馆餐厅都关门了,她只能提前在家里囤一点冷冻食品和罐头过年。

赵维桑这时才明白,原来这座像藤蔓一样蓬勃生长伸出触角不断向外扩张、像机器一样日夜不停运转的城市也会有失去动力的一天。而这个动力就是成千上百万的外来务工人员。

此时,赵维桑正与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坐在同一节拥挤不堪的动车车厢内,经历着一年一次的春运潮。

从南方小城市里走出来的赵维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冒险精神,她在大学毕业的时候选择一个离她的家乡最近的一线大城市作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的起点。这让她可以随时在周末或节假日的时候花几个小时回一趟家。

她自然无法体会那些拎着大包小包、坐十几个小时硬座回家的人此刻的心情。

他们等待了一年才能相见的亲人或许是他们的父母,或许是他们的爱人,又或许是他们的儿女。他们中间的每个人可能都有令人动容的故事深埋心底。

只不过旅途的颠簸劳累会让他们回家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即使是那些为能够回一趟家而满心欢喜的人,此时也可能皱着眉头、板着一张脸看着车厢里一个对着手机吼了快十分钟的中年女人。

赵维桑坐在她的右后方,跟她的座位隔了一条过道。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这个女人穿着朴素,举着手机的右手干瘦粗糙,手背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大拇指的关节处还有因为干燥裂开的小口子。

“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啊……我跟他说了,我没看到过、也没动过他说的东西啊,那东西我拿走也没有用啊……他不相信我啊……我都坐车上了你让我怎么回去啊?我这车票好不容易弄来的啊……老板你也讲讲道理啊……”

这个女人讲话又急又快,每讲一句话都在结尾来个大升调飙个高音,听得整个车厢的人都十分的纠结郁闷。有几个人实在忍不住朝她喊了几句,让她出去打电话,那个女人毫不理会,继续操着带有潮汕口音的普通话讲电话。

最后动车乘务员也被惊动了,赶过来把女人请了出去。

赵维桑离座去位于中间车厢的餐厅买矿泉水的时候,再次看到了这个女人。

她站在车厢连接处的一个角落里,还在举着手机跟别人打电话,但她的声音完全不像之前那么急促,而是非常轻柔,语气温和。

赵维桑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只是她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是听到她低声说了一句,“我还没买到票……年夜饭你们先吃,别等我了……”

2

对赵维桑而言,每次从申城回到这个她出生的南方小城时,她最难以适应的就是人少。空荡荡的街道、路上零星的车辆和没什么人光顾的街边饭馆都让赵维桑怀疑这座城市里的人是不是都趁着假期组团出去旅游了,或者都关紧房门待在家里躲避什么疫情。

这当然都只是赵维桑的胡思乱想,她的不习惯只是因为她已经逐渐变成了这座小城市的外人。

赵维桑在一个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看到来电显示是胡磊。

“维桑,同学会就是明天晚上了,你今天能出来吧,跟我去找找饭馆呗,过年人多,有些饭馆已经订不上桌了。”

赵维桑迷迷糊糊地跟胡磊讲了几句话,挂了电话。她一看手机上的时间,上面显示的是早上十点。

她裹着睡衣来到客厅时,发现她的父母已经出门了。他们在桌上给她留了一张纸条,说他们去参加小学同学聚会了,让她自己解决三餐。

赵维桑把纸条看了两遍才放下,疑惑什么时候同学聚会在她父母那辈人里也流行起来了。

下午一点,赵维桑和胡磊在一家饭店里见了面。赵维桑一踏进这家饭店的门,就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家饭店是不是……”

“没错,就是以前我们办毕业聚会的那家,不过不是一个老板,以前那个老板早跑路了,现在这个老板靠谱一点。你别看装修都没怎么改,它现在的菜品和服务都比以前强上好几百倍。”

胡磊口沫横飞地跟赵维桑讲着这家饭馆的优点,这家真正的饭店经理反倒安静地站在一边陪笑,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胡磊大概是为了一雪前耻,想在同一个地方向嘲笑过他的初中同学们证明他这个班长也是能好好办一场让大家满意的同学聚会的。

赵维桑没有提出异议。她接过饭店经理递过来的菜单明细,跟着他和胡磊一起去看了看摆着两个大圆桌的饭店包间,又看了看向隔壁包厢走过去的女服务员的穿着和她手上端给其他客人的菜,向胡磊点了点头。

晚上她回到家的时候,她的父母还没到家。他们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来。

他们一回来就兴奋地拉着赵维桑讲起同学会上的各种见闻,还给她展示了一下印有某届某某学校同学会几个红色大字的T恤和保温杯。

赵维桑听着他们讲起在同学会上玩的游戏和某个同学喝醉酒出的洋相,开始反思胡磊办的这个同学会会不会太单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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