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断剑的独白(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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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锐雯被两名武士给押解进了大厅。

她在经过莎瓦孔德的时候,看到老妇人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哽咽。

锐雯知道自己在众人眼里是一个什么样角色,白发、刽子手、嫌疑人、诺克萨斯的儿女。

一种深入骨髓的困乏刹时间缠住了锐雯,就好像田里的泥附在了衣服上的那种感觉。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都正在僵化变形,但是,当她的目光扫到了证人席上的亚撒老伯时,便不由自主的稍微挺直了腰杆。

锐雯看到面前的三位推事正端坐在审判席上,中间的那位一脸严肃地示意她坐下,不必戴着镣铐站着。

锐雯摇了摇头,拒绝坐在那把魔力塑形的木椅上,她同时也认出那个庭吏,就是在老夫妇田里遇到的骑兵领队。

他细薄的嘴唇依然撇着不可一世的微笑,在看到锐雯的样子后,嘲笑般的说道:“随你便,保准让你好受。”

女性推事狠狠的等了他一眼,对着锐雯说道:“我知道你艾欧尼亚语言说的不好,我会说一些通用语,这样也方便我们交流。”

锐雯和很多诺克萨斯人一样,都曾经试图学习艾欧尼亚的官方语言,但是其隐晦难懂的音节,实在是非本地人所不好掌握的。这里的语言就像水土,每个村子的口音都反映着当地人独一无二的性格。

她对推事点点头,静静等待。

“你叫什么名字?”女性推事看着她,语气平淡的问道。

“锐雯。”她声音嘶哑的回复道。

推事皱了皱眉头,对着一旁的骑士说道:“给她点水。”

骑士无奈之下,只好拿出了一个水袋递给了锐雯。

谁知,锐雯在看了看水袋之后,默默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推事见此情况,身体前探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你怕我们在水中下毒吗?”

锐雯见她这样说,再次摇了摇头并未开口。

“好吧,你知道这次我们传唤你来的目的,是要了解一桩命案的事情吗?”推事见她不喝,也只能将话题重新引入正规。

“我不是要被判刑,或是处死吗?”

推事听到她这样说,再次皱了皱眉说道:“孩子,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是如何履行正义的,但在这儿,我们相信正义首先需要的是理解和启迪。”

说完,推事将自己的背重新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她继续问道:“孩子,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没有家乡......”锐雯低着脑袋,语气深沉的说着。

“但你总会有出声的地方吧。”

“......有的,那是一个在诺克萨斯的一座小农场。”说到这里,锐雯抬起头看了亚撒老伯一眼。

台下的众人听到她这样说,再次有了一丝骚动。

“那为何你会说,自己没有家乡呢?”

“一个一心想你死的地方,还能称之为家乡吗?”

“这么说,你是被放逐了?”

“这种说法,说的好像我还想回去似的。”

“难道你不想吗?”

“诺克萨斯已经变了,可以换个问题吗?”锐雯语含痛苦的说道。

“好吧,那你是和诺克萨斯军队一起来的吗?”女性推事再次抛出了尖锐的问题。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打仗了,死了很多人。”锐雯说这句话时,抬头看了看莎瓦,因为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无数遍了。

听到她这样说,台下众人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他们全部都站立了起来,相互推搡着,一边谩骂一边试图向着锐雯逼近。

有人破口大骂:“诺克萨斯的杂碎!我的儿子就是被你们杀的!”

也有的人拿起了身边的物品,向着锐雯砸来。

锐雯知道,刚才自己的那番话欠考虑了,让人们觉得她对死者毫无同情怜悯。

“拜托了......”锐雯低声的祈求着,不知道是在祈求他们的原谅,还是在祈求他们将自己心底的愤怒彻底的激发出来。

推事见此情况长身而起,身影笼罩着台下的人群和锐雯。

她将球栗用力敲向底座,推事长袍瞬间像火苗一样腾起。人们身下的木质长凳应着推事的意志扭曲、变形、发出呻吟。

“均衡由我重现!”

台下的村民们,重新安静了下来。

推事头疼的揉了揉脑袋,用更委婉的方式继续说道:“是的,在这场战争中,有许多艾欧尼亚人……和诺克萨斯人……都殒命了,你呢?”

这个问题也让锐雯自己苦苦求索。为什么只有她活了下来?她无法找到满意的答案。

“我好像幸免了。”她静静地说。

“的确。”推事微笑的说道。

锐雯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无法平复人们丧失亲人的痛苦。她欠所有人一个真相,但她却拿不出真相。

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是破碎的。

此刻她只能低下头,再次强调了一遍:“我不记得了。”

“你来到这片土地多久了?”

“我不记得了。”

“你是怎么来到这个村子的?”

“我不记得了。”

“你曾经来过这里吗?”

“我...不记得了。”锐雯迟疑了一下,她无法找到那段承载着准确答案的回忆。

“你是否曾见过素马长老?”

这个名字搅动了她内心的什么东西。一段回忆穿过她的脑海,既模糊又锐利。

“我记不起来了!”锐雯懊恼地厉声说道,手腕上的镣铐叮当作响。

“战争摧毁了许多,有些东西是我们看不见的。”推事柔声说道。

推事的开导让锐雯的战意平复了些许。

“我记不得了。”她这次的语气比刚才冷静了许多。

推事点点头说道:“你记不得的东西,也许有人能替你回答。”

......

锐雯看着颤颤巍巍走上前台的亚撒老伯。

“亚撒孔德。”推事耐心地说道:“老爹爹,谢谢你今天的出席作证。”

老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这个锐雯?”推事问道。

“是的,她到我们家的时候,今年湿季才刚刚开始。”亚撒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

“我和莎瓦,我老伴。”亚撒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台下坐着的莎瓦。

推事看着刚才“闹事”的老婆婆,微微的笑了笑表示理解。

“我们是在田地中找到她的。”亚撒老伯说着。

“她当时想做什么?”

“她想寻死,推事。”

亚撒继续解释道:“当时她浑身湿透,发着高烧,几乎就是用泥巴和筋肉粘连的一把诺克萨斯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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