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碣石（2 / 2）

这块黑色石头，远远望去似乎严肃呆板，靠近之后却有种说不出的庄严，似乎是浑然天成，又似乎经由远古的仙魔神怪悉心打造，带着经年累月沉淀之后的厚重力量。

这里是整个河边镇安全区的终点，碣石之后，是如沧海般浩渺的城市。

进入城市，则意味着彻底离开安全区，稍不留神便会被杀人的黑雾吞噬，更别提还有数不清的以人内脏为食的异牙。安全区与城市之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界墙，偶尔有零星的异牙会出现在城市边缘，出神地望着碣石，或是四处试探突破口，查探未果，便慢慢离开了。

伍儿回过神时，已经站在碣石之下。

又回到这里来了。她很懊恼，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下意识做出的选择，就像以前千百次的回家一样。

对，回家，碣石不远处便是“奈落”的总部。过去大概是这座城市的中央车站，城市死亡后车站也随之废弃。因其空间宽敞，功能区划分清晰，便被“奈落”的初代会长选做了据点。

碣石不设哨卡，普通人却也鲜少敢来到这里。一方面是迫于“奈落”的威慑力，一方面则是忌惮碣石本身的神秘。

上一次路过碣石还是罂率领的小队在异牙猎杀计划中拔得头筹，凯旋而归。伍儿拔下几个褐色的鳞片穿在一起，罂答应回去后为她编一条手链。

再上一次呢，貌似是想偷溜进城市被罂拦住，罚自己在碣石下站了一个小时……

伍儿用力摇了摇头，冷风让她稍稍清醒，为什么又要想起这些讨厌的事。

她安慰自己是因为没得选，城市里四处是巡逻的黑衣死士，河边镇又遍布眼线，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哪里可以藏身，下一步又该怎么走。

她只能朝这个方面跑。

临近碣石，方圆百米并无人影，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阿努追了上来，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下，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些：“这里距离‘奈落’太近，他们会杀了你。”

伍儿冷冷回过头，看到阿努情绪便带了几分歇斯底里：“回？你们不危险么？骗子和强盗的区别，更何况我从前就是‘奈落’的成员，论亲疏也是和公会更亲，就算犯了错，现在回去罂也会顾念旧情，对，只要交出天书我就能回去。”

阿努很无奈：“任何组织对待叛徒都不会手软。”

“你知道什么！”伍儿怒道，“那个马忠，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他以为很了解我吗？很了解天书吗？他配吗？”

“的确不配，但他说的有理。”

伍儿怒极反笑：“有理？在你们看来当然什么歪理都是理，合起伙来欺负人！现在我们之间的信任破裂了，我不相信你们了，合作结束了，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愤怒，马忠的办法效率最高。”

阿努的确不明白，在她看来，语言不需要弯弯绕绕，任何事情只要逻辑顺畅目的明晰就应该听从，最好是敲掉一切细枝末节，只保留抵达终点的主干。

伍儿只觉得鸡同鸭讲：“我不想谈了，你这个人简直不正常！你们都不正常！

“与其被你们骗过去毁坏，我还不如自己去解开天书的秘密，反正……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当前整层塔界，只有我们能保护你。”

“你当我是傻子？公会想杀谁想抢夺什么想做什么，又不是你们几个人能左右的，反正，我始终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利用完了就可以一脚踢开。‘奈落’想杀我，你们想毁我天书，又有什么区别？”伍儿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努有些无措，她不太会安慰人，也找不到说服伍儿的理由。

双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