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巾帼英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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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蓝旗瓜尔佳府庶女瓜尔佳.依莲,拜见王爷福晋与各位贵人。”

我能感到,自己的声音破碎,抖抖霍霍,语不成调。

那人从椅子上一瞬间立身站了起来,大步朝我踏来。那股山雨欲来的气势,实在是太吓人。我赶紧低下了头,伏在地上,不敢动弹。铃兰似乎也惊叫了一声,在我身边砰嗵一声磕头。

可是那人并未走到我的身前太近处。他似乎停在了福晋的身侧。我听见福晋用颇有些责怪的语气说,

“你做甚么?吓着了孩子们。”

那人用威严的语调命令道,“你,抬起头来!”

接着,他似乎带着一丝怒气说到,“你们到底谁是瓜尔佳.依莲?为何俩人都答话?同时报上名来。”

我突然不敢抬头,心跳砰砰直响。这时,我听到了福晋的轻笑声。她似乎放下了碗,向我走了过来。我自然不敢劳动她。等她到了我的身边,看似要来扶我,我便立即站了起来。

她拉住了我的手,朝着那位“雍亲王”,语带嗔怪地说,

“孩子不懂,便要教她,你无故吓人做什么!”

我微微抬眼,猛然看到那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目光如炬。

我立即低下了头去,不敢再抬头。

在那一瞬间,我也瞥见了弘旺贝勒爷看着我,眼中似乎带着一种同情的神情。

福晋拉着我的手说,“莲儿,王爷问你的话,你须亲自作答。还有进屋来禀报,也要自报家门,不可委托于旁人。莫要因为心中害怕,就让铃兰代你发言。这是对君父应有的态度,明白了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装作是我自己,之前不明白事理。

福晋又回头对着那位明黄衣袍的人说,“这就是莲儿。”

然后福晋朝着铃兰的方向说,“这位姑娘,是一路伴着莲儿来的,瓜尔佳府里的一位丫鬟,名叫铃兰。”

我的心中猛然一惊。在那一刻,不知为何我心中涌出了一阵莫名的勇气,我脱口而出道,

“不,她是我的,不是瓜尔佳府的丫鬟。我手上握有她的卖身契。她将来,是要和我一起走的!”

我的声音,在那一刻,好象是我进屋以来最为尖利的一刻,几乎有些刺耳。

福晋好象呆了一下。

话既然已经出口,我也顾不上会不会引起对面那位,天下最为尊贵的贵人发怒。不管如何,我都会接着说下去。何况,看这样的情势,贵人已经有些发怒了,所以雍亲王福晋才会以教我事理的口吻,试图为我遮掩求饶。

我微微稳了稳声调,继续说了下去,

“她姓程,禾呈程,名铃兰。风中铃兰,山谷百合。她的母亲,是与我母亲一起长大的同村伙伴。我与她,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她并非我的丫鬟。她将来,一定是要与我一起走的。”

最后一句,我又强调了一遍。我很怕这些尊贵的人们,会将铃兰与我拆散。所以我必须在一开始,拼着这些贵人发怒,也要宣布我对铃兰的绝对把控权。

我回头去,一把拽住了铃兰的小手。她有些瑟缩地贴近了我的身后。

福晋有些讶然地看着我的发作。她可能也料想不到,我会在她的夫君,一国之君万岁爷的面前,这样没大没小,以一种与她争执的语气,说出之前的那番话。

但是,她还是拍了拍我的手说,

“好,好,别怕。莲儿,你与铃兰姑娘都不用怕。是我说错了,你们是好姐妹,铃兰姑娘不是你的丫鬟。”

说完之后,她回头朝那位明黄衣袍的人,翩然一笑道,

“我说的吧,像不像?”

然后她又回头,深深地看着我说,

“看着她,这么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她咬住了唇,一瞬间,眼中浮现出了一些泪光。

诺如在此时,轻轻地走到了她的身边,环住了她的身子,将头靠在了她的身侧。福晋放下了我的手,她牵着诺如,再次回到座位坐下。那位许姑姑也走上前来,站到了她的身侧。我看到,福晋与她交握了一下手。

那位贵人此时也已经归坐。他朝着福晋说道,

“福晋说得,尚有几分歪理。形容相貌,虽说小了几岁,倒也确实有些相似。只言行举止,天差地别。当年阿诺未满十岁,在家无法无天的时候,定是这副尊容吧。倒是可以和弘旺较个高低上下。说不定,还是这位巾帼英雄赢了呢。”

雍亲王福晋闻言,轻笑了一声。好象有些破涕为笑的样子。

我听到这位“雍亲王”口里的话,又跪了下来。铃兰也随着我,跪在我的身侧。

未等我告罪,我听见了福晋轻快的语调,

“莲儿莫怕,快些站起来罢。以后在家里,不要再这样跪来跪去。”

我听了这话,只好又站了起来。我见福晋又朝我招手,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拉住了我的手,柔声对我说,“莲儿,我与你的姐姐,颇有缘分。但我年岁,是你姐姐当年的一倍。所以我说,我足可做你的姑母。我是真的看到你就感到亲切,你莫要紧张。”

我点了点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情感,让我有些制止不住心潮的澎湃。

只听堂屋正中的那人,此时顺口接道,

“此话不假。本王也不介意,多她这样一位侄女。”

福晋闻言,再次笑出声来。

那人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响。

许姑姑在一旁,朝我做了一个手势。我突然想起,我似乎应该跪下谢恩。

我木讷地再次跪了下来。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有些晕头转向。我的心中,却泛起了一股久违的细细的喜悦。未及我仔细分辨这种感受,福晋拉住了我的手,让我站起来。

于是,我又站起身来。我第一次,敢于正式抬头,看向了堂屋正中的那位雍亲王。其实他虽然气势凶恶,长相倒并不十分凶恶。他与弘旺贝勒爷,很有几分神似之处。

我一瞥之下,无意中也看到了弘旺贝勒爷,他站在我的侧对面。

他的眼中,似乎带着一种难言的关切意味。

在那一刻,我联想到了他的身世。

或许,我刚才那副如受惊田鼠般如履薄冰的模样,也激发了他心中的一点恻隐之情?

那天晚上,我的心象是一团拧紧了的面巾,又被人缓缓地铺展开来,冒着热气蒸腾。

一股暖流,从她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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