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存于行念于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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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除了赤鱼便是黑鱼?”韦沪舟反问,很是鄙夷看了身侧云仲一眼,“白鱼未曾浮上水面吃食,你小子就以为这潭水中的鱼儿,非赤即黑。”

“对于乔兰汀兰那两位姑娘和家中人而言,看待那位八方街街主,可谓是大恨,毁其家眷,污了身子,就算锦衣玉食也断然难以消去半分;对于那位不是八方街街主的李紫境而言,鸠占鹊巢,使其终生不能自持,也是理所应当的祸事,就冲这两处而言,街主乃是恶人中的恶人,可对你而言,街主即便是将你当成遮挡外头眼色的箭牌,但实则却并不曾施过多恶事,所以才有后来你小子总觉此事做得不妥,起因便落在一个善恶好坏铺展开来,落在不同人眼里头,亦是不同。”

“就算他做了在你看来都是难以容忍的诸般恶事,可人家并不曾愧对你云仲,此番出手毁去其魄,于是在你看来,算是你的错处,但不妨好生想想,古时今时大义灭亲者向来便是为人所称颂,原因是为何,是心性够狠够拉下面皮来,还是为图个身后名留待百姓赞颂,依我看来两者都不是。”

“身在其位,有替百姓受难讨还公道的能耐,可倘若是他不作为,还有谁人能替这些人讨债,于是恩情血水,皆可撇去,这是置身世间做好官的道理,公理最大。而你云仲既是常受人叫上一句少侠,且堪堪有那等本事替那等无辜受难之人出头,就无法只以自己眼光来看善恶,而是要将两眼搁在乔兰汀兰,与街中受许多苦难之人身上去言说个善恶对错。”

韦沪舟平日话便是奇多,此番言语时,却瞧不出平日里轻佻意味,看向云仲笑道,“杀人马贼匪寇,在身侧兄弟与家中人看来,乃是位极讲义气且相当顾家的好人,但对于被他断去喉咙抢掠钱财的商贾行人而言,是好人还是坏人,不消去说。做一件事总是少有让置身此事之中的人都心满意足的时候,所以才有句话叫做事凭本心,倘如本心无过多偏差,那这人依本心做事,大多时候也是不坏。”

“只是这债由我来讨,心绪始终不宁。”

云仲苦笑两声,抬头望向远山之外缓缓而去鸟雀暮影,日暮云烧,尽入眼中。

“倘若说是人人都能替旁人讨债,那天下早已乱了模样,似乎与我所想的行侠仗义,出入过大了些。”

“行侠仗义四字,可难可易,提着柄刀剑四处乱砍,并无自行查清的能耐,说风是风,那可是相当容易的活计,难就难在不为虎作伥听信虚言,得揭开面上那层,瞧见里头骨相,再做决断,这才是难事。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所谓替人讨公道,仗义出手,毕竟是少数。再说就算是世上那等名流千古的侠客,也不敢言自个儿所行的事皆是公道,之所以言侠,其实就是将侠字搁到人人心头,行恶事前需得掂量一番,可否有违法度,可否有违世理,纵使有时侥幸凭自个儿本事由法度之中脱身,到头也会有人寻上门来惩奸除恶。”

“如使人人胸中有侠字存留,行事前则必先规矩己身,不见得掌中刀剑明光难遮,但做事前总要先行衡量一番,是善是恶,恶事不行,善念常有,就算人世间再无终日牵马提剑,遇恶拔剑遇不平遂起的江湖侠客,世间也必定比起如今要好上太多。”

“存于行念于心,多学着点。”

云仲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笑着拍拍韦沪舟肩头。

“这话真不像你说的,不过倒也听懂大概,可惜身上无银子,不然定是要捧捧场。”

两人都是不曾察觉到,少年手腕上头黄绳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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