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红消香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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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夜氏神族上一任族长的牌位——夜临渊的爷爷,夜鹤舟父亲。

是夜氏神族之中唯一对夜临渊好,把她亲手教养大了的人。

他去世之前,对夜临渊说,夜鹤舟从小骄傲着长大,如今,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若是他做错了什么,要夜临渊对他宽容一些,可是……太累了。

他也教养夜临渊说,要善。

可是,在他去世之后,没有人护着,却还得护着弟弟的她,长成了夜轻河最不希望她变成的那种人。

夜临渊做了像今天处理景明一类的事情,都会来祠堂待一会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求——不论出于无奈,或者别的什么,夜临渊手上已经染了很多血,她知道若是爷爷还活着,该有多失望,所以,她也就不求爷爷能够原谅了……虽然最开始时,她求过。

来祠堂呆一段时间,这么多年下来,这已经这已经成为她的一个习惯了,所以,她在废了景明之后来祠堂,与夜鹤舟没有任何关系。

长明灯千盏,灯影憧憧,照在夜临渊脸上时,照得她面无表情。

跪得太久了,即使在衣服掩映之下,她在膝盖上绑了棉垫,膝盖之下是单薄的蒲团,可是丝丝透骨的冷并着生疼从膝盖上升起来,这感觉并非不能忍受,可是却很恼人。

夜临渊抿唇瞅了祠堂一眼,却只看到了几个蒲团,她手指动了动,她身边摆着的几个蒲团就自动的摞在了一起原本跪着受罚的人就歪歪斜斜的坐在了那叠起来了的蒲团之上,然而,只坐了一会儿,她就又皱起了眉,像是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一般,略想了想,屁股底下的蒲团连带着蒲团上的她往后挪了一挪,快要触到供桌之上时才堪堪停止了。

夜临渊舒服的靠在供桌之上,刚想要睡过去,可是她饿了一夜的

肚子“咕咕”叫起来。

供桌之上倒是摆着满满一桌的东西,且夜氏祠堂里的东西每天都换,还都是新鲜的,可是,夜临渊尽管平时很胡闹,是出了名的目无尊长,但是她还没有胡闹到动桌上供奉的东西去,并且,不说那些,单就这台上摆着的那些冷冰冰的牌位中,有最爱她的爷爷——夜轻河的,只这一条,就足够让夜临渊按捺住动供桌上东西的手。

夜临渊摸摸肚子,从袖中暗袋里摸出几颗她平时用来哄弟弟的小坚果子,再摸了摸,又不知道从暗袋的哪个角落里摸出一个刻了名字的牌位——红木的,与她身后高台上摆着的那些如出一辙。

夜临渊懒懒散散的歪着,一手捏着那几颗小坚果子垫在案台边被打扫得没有一点灰尘的青石上,一手颠了颠实沉沉的牌位,然后砸了下去。

“啪!”砸核桃的声音清脆,落在因为不放心夜临渊这小祖宗而在祠堂门口已经守了大半夜的夜鹤舟耳中时,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啪!”

夜鹤舟还没想明白这被他亲口下令在祠堂里罚跪的小祖宗又在闹什么,他耳边又传过来一声轻微却又让人忽视不了的响声。

“啪……啪……啪……”然后,是接连的数十声,像是什么东西破开的清脆的声音。

祠堂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千百盏长明灯,以及长明灯供奉着的数千白的夜氏先人的牌位,夜临渊这小东西,别说敬鬼神天地了,就连他这亲生父亲,她都没有敬过一二,夜鹤舟如今之所以还能够支使得动她,不过是因为,他是夜氏族长,而她和她最在意的弟弟还没有成年,得在他手下讨生活罢了。

并且,向来厌恶她一身血脉,以夜氏子——特别是他夜鹤舟亲生女儿的她愿意跪夜氏祠堂,也不过是因为他父亲——夜临渊的亲爷爷夜轻河在生前是这个冰冷凉薄的家族之中,少数的曾予以夜临渊善意的人之一。

所以说,这一祠堂的牌位,除了一个夜轻河的,夜临渊就没有在意的,夜鹤舟毫不怀疑,若是他的牌位摆在夜临渊眼前,这孽女别说给他忌日时来给他上柱香,烧点纸钱,她怕是会直接放一把火,把他牌位给燎了。

所以,夜鹤舟他还真怕夜临渊跪着跪着,就因为被他罚来祠堂跪着一时心情不豫,抬手把那高台上的老祖宗们的牌位给砸了。

夜鹤舟终于忍不住,撤了自己身上捏的隐身的咒,推开祠堂的门大步踏了进去。

夜临渊听到门响,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都快深夜了,这时候祠堂里竟然还会来人,或者说,她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

不过,她也只是愣了那么一小下,就反应过来,低头那瞬间,脸上分明的带上一丝自嘲来。

十二岁的那一场变故,夜临渊昏迷了差不多半面,醒来之后,她的身体虽然慢慢养回来了,可是她一身血脉……如今她都比不上一个凡人,更别说比肩曾经那个侧耳可听千里风雨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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