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庙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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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却说张潇随众人一起到了姜朔府邸,那文书殷勤招待众人在后园坐下喝茶。()张潇、陈仲平、韩泠泠、伽修四个小辈凑在一处谈谈笑笑,韩泠泠不住地问着伽修什么,张潇同陈仲平微笑旁观。那乔斯钮同师公延坐在一处,时而胡语时而汉语,偷偷咬着耳朵,师公延不时看伽修一眼。他只道这伽修是个富豪世家的子弟,谁知乔斯钮告诉他,伽修原来是大食国的皇室宗亲!

历史上大秦、大食两国时而征伐、时而结盟、时而内乱,目下这两国正是结盟期,是以大食国的商旅能度过大秦国盘踞的道路来到中原。大食国的商旅并不常到中土,大秦为表友好便派出几人充当向导,乔斯钮正是其中之一。大食国为表通商的诚意,连侍卫都没带几个,这才让伽修受了欺负。

伽修刚才见到张潇轻松制伏朱铁,心中甚是钦佩,向张潇道:“张师父,适才你是怎么打倒那大个子的?你教教我。”张潇笑道:“这个容易,你来。”说着拽起伽修站到一边稍为空旷之处,将适才的一分、一戳、一抽给伽修演示了。伽修不住地练习,不断问了几个问题,张潇一一解答,见伽修基础不佳,又当场教了他握剑、使力、抖腕的基本功夫。

伽修愈学愈觉得中国功夫高深莫测,张潇愈教愈觉得这西洋人资质平平,连那龚航和傅嘉睿都比不上。他正要停手时,伽修忽然单膝跪地,叫道:“师父!”张潇一愣,连忙伸手扶住,问道:“怎么?”伽修跪地不起道:“师父,这中国的剑法奥妙无端,请你从头到尾,一招一式地全部教了我罢!”

张潇不由一滞。这剑法是张玉霆创下来的不传之秘,即使是首阳弟子也不能轻易学到。若说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小窍门,还能倾囊相授,可这一整套剑法怎能随随便便教给了这初次见面的番邦蛮夷之人?

在场的众人,甚至是乔斯钮都知晓其中关窍,只是伽修初来中国,汉语还说得结结巴巴,哪里知道这些江湖规矩?只道张潇小气不舍得教他,任乔斯钮等一众人百般劝解,就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张潇急中生智,道:“你要我教,那也不是不可以。”众人看向张潇,张潇道:“只是你必得先正正经经地拜我为师,而这拜师,得选个良辰吉日,经过一番典礼仪式之后,你才算得我的徒弟。现在你先起来吧!”伽修问道:“什么时候才是良辰吉日?”张潇信口答道:“便在明日!”伽修这才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

张潇用这一招缓兵之计,只能勉强拖一个晚上。韩泠泠和陈仲平看着张潇的窘态,忍俊不禁,师公延也含笑拈须不语。张潇坐回原处发呆,伽修努力练习那三招。

一直到了日头偏西,姜朔还是没有回来,这一众人等便向那文书告辞了。伽修特地问了张潇的住处,才和乔斯钮一路回到使馆,这边几个人也都各回各处。丁学之一早走了,他那和张潇相邻的房间也空了出来,韩泠泠便安排陈仲平搬进住了。

这天晚上是韩泠泠、张潇、陈仲平三人同桌小酌了一番。韩泠泠千里异地见到同乡,欣喜不已。她名为主事,实为学徒,即使一天不见她人影各商号也能正常运作,学与不学,全在她自己。

用过晚膳不久,三人敲门进入,当先一人道:“哪位是张潇张二少?”张潇并不识得这人,但仍是站起道:“在下便是张潇。”那人行了一礼道:“我们姜大人有请,张二少这就走吧。”张潇一听是姜朔来请自己,心中登时一松,跟那三人一起去了。韩泠泠和陈仲平知道姜朔不含恶意,都不担心。

张潇出得门去,天色已然漆黑了,早有高头大马在外侯着。到了姜朔府邸,自有下人将张潇迎进了一间书斋。

姜朔一脸疲惫,正半躺在锦榻上闭目养神,面前小几上的一只汤碗里还在缕缕冒着水气。听得人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那下人不声不响倒退着出了书斋,把门掩上了。

张潇道:“姜大人为百姓平安如此不惜气力,实在令人钦佩。”姜朔微微笑道:“那自然不用说,你若是在我这位置上,你也会一样的。每日里都有那么多大事小事,千家万户的平安和乐,或者是焦虑哀愁都是由你操纵着,不由得你爱惜气力。”说着从锦榻上站起,走到书桌前的红木太师椅上坐下,示意张潇在锦榻上歇了。

姜朔闭目长叹道:“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游侠儿,每日里纵酒高歌,逍遥来去。想做善事了,便杀几个恶霸贪官;身子乏了,花天酒地也没人管得了你们,反倒说是潇洒风流。我若是穿着便服往那风月馆里踏上一步,只怕我家的祠堂都要被人拆了。”

张潇问道:“不敢请教尊上是……”姜朔悠悠道:“我祖上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立有微薄军功,被封为丰庆侯,是以我能当上这九门平安使。只不过现下我搬到这里来住,不和我父亲母亲住在一起了,是以你没看到‘丰庆’的金匾。”听得这话,张潇心里非但没有震惊,反而踏实了几分,至少,他知道这年轻的九门平安使的来头了。

张潇道:“原来是侯爷大人,失敬。”姜朔睁开眼睛笑道:“我现在还不是呢!我爹尚在朝中为官,这侯爷的头衔还没世袭到我头上。”他长出了口气又道:“你们哪,可真是自在,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只要杀几个凶徒恶匪,便能侠名满天下。我们当官的呢?天天累个半死,还得提防着那些御史的弹章,还不能玷wu了祖宗的令名,还不能触动高官权贵,唉!”

张潇只听得一阵别扭,道:“大人,江湖人制恶,只能断人生死,却不能给出一个公论。你们能把这些恶人的罪状诏告天下,让天下人知晓他们的罪恶。这可比你说的‘快意恩仇’强多了,何况我首阳派从不提倡以杀止恶。江湖人士只能荡尽他路过的那一方土地,他离开后,那些恶霸、佞吏依然会重新滋长。而官员便不一样了,用人改变风气,一个好的县令,能持久地带给那个县城平安与祥和;好的知府,能让全城百姓安居乐业;好的相辅,能让这天下四海井然有序。官府的这股力量,难道不比游侠儿大得多得多么?”

姜朔撇嘴道:“那他们得活活累死!”张潇道:“不然。正如我适才所说,用人改变风气。长官喜爱甜言蜜语,则油滑小人得势;他若喜爱声乐美人,则令姿之人进前。但他若有一股侠气,那么油滑和美姿自然远避。一句话,无为而治,无为而无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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