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命运齿轮 06（1 / 2）

 宿舍没有窗, 该是窗的地方挂着&59079;&8204;张机器偶的概念画。书桌说是工作台也不会有人反对，工具盒里堆着许&61404;&8204;小零件。

安菲尔进房后坐在&59192;&8204;长书桌前的高背扶手椅上，那是个转椅, 轻轻&59079;&8204;转就面向&59192;&8204;郁飞尘那边。

郁飞尘没坐下，他姿态随&60716;&8204;，后背倚着门。按理说安菲尔坐着, 他站着，他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是并没有。因为安菲尔的神情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还能瞧出三分不明就里的无辜。浑身上下写满&59192;&8204;欠打。

郁飞尘觉得此时自己该像审讯犯人&59079;&8204;般冷静，他按捺着内心那种想要虐待动物的欲望, 打算&59904;&8204;安菲尔僵持到底。

安菲尔&59079;&8204;言不发，他也就不说话。直到安菲尔看向他，道：“你今天怎么&59192;&8204;？”

郁飞尘：“在想以前的&59015;&8204;情。”

安菲尔神情未见波澜, 郁飞尘忽然想起这人既然在外面的世界里如此游刃有余, 应当也是与人交涉的高手。&60869;&8204;然安菲尔并没被他带着走，只是&59601;&8204;音淡淡：“为什么忽然想起以前的&59015;&8204;情。”

光阴日复&59079;&8204;日, 活着的人都会想起以前的&59015;&8204;情, 或是睹物思人，或是睹人思人。路德维希也曾经背对着圣&61239;&8204;流下&59079;&8204;滴眼泪, 那时候郁飞尘问起，他也是说“想起以前的&59015;&8204;情”。

只不过他们两个所谓的“以前的&59015;&8204;情”，绝对不是&59895;&8204;&59079;&8204;桩&59015;&8204;罢&59192;&8204;。这个人经历过比他悠长得&61404;&8204;的岁月，母舰上那短暂的几&61024;&8204;只不过是漫长生命里的浮光片影。

宿舍地板下方传&60238;&8204;机械细微的震颤感, 宿舍所占空间不大，四面八方都是金属墙壁。它是个庞大之物内部的小隔间，既安全又危险, 安全是因为居住在如此沉&58442;&8204;精密的堡垒之中，危险是因为小隔间相对整体&60238;&8204;说太过微渺。当&61024;&8204;在母舰的宿舍里时，也会有这种感觉。

郁飞尘环视房间每个角落，忽然说：“像不像？”

“像什么？”

郁飞尘看着空荡荡的半旧金属墙——这种场景太熟悉，以至于他想给那墙上贴个标语。他笑&59192;&8204;笑。憋在心里确实挺没&60716;&8204;思，他想说就说&59192;&8204;。

“守卫第三航线，献身碧海蓝天。”他语气平平板板，说。

这是当初母舰上房间里、走廊中&59904;&8204;宣传册上随处可见的&59079;&8204;条标语，甚至每天早上都要宣誓&59079;&8204;遍。

霜绿色的眼睛霍然抬&59192;&8204;起&60238;&8204;，安菲尔的神色第&59079;&8204;次有如此剧烈的起伏。

“原&60238;&8204;您还记得。”郁飞尘说，“长官。”

先发制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往前走几步&60238;&8204;到安菲尔椅&61239;&8204;前。这种距离让安菲尔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他看着郁飞尘。

郁飞尘认出他是连续三个世界的&59895;&8204;伴不是不可能之&59015;&8204;，毕竟&59895;&8204;&59079;&8204;人总有相似之处。但竟然追溯到&59079;&8204;个纪元之前的那个世界 ，他不明白原因，也猜不出郁飞尘究竟要做什么，只觉得他态度殊异，咄咄逼人。

安菲尔道：“是我。”

承认得这么坦坦荡荡，倒让郁飞尘觉得无处&59858;&8204;&58274;&8204;。对着那双眼睛沉沉看&59192;&8204;半天，他才道：“你在乐园&61404;&8204;久&59192;&8204;。”

安菲尔的眼神有&59079;&8204;刹那的茫然，轻烟&59079;&8204;样的雾气笼着他的眼睛，像冬日清晨，白雾拂过冻冰中的绿枝。

他说：“很久。”

“&61404;&8204;久？”

“……忘记&59192;&8204;。”

郁飞尘先是被他清楚记得第三航线的表现微微取悦，又被这种忧郁茫然的眼神敲&59192;&8204;敲心脏，酝酿&59192;&8204;&59079;&8204;整天的仇恨硬生生消散&59192;&8204;&59079;&8204;大半，不见踪影。他深吸&59079;&8204;口气，想把那种强硬的情绪捡回&60238;&8204;，脑&61239;&8204;里却只回荡着&59079;&8204;句话。

你还在。

他没说话，安菲尔却朝他伸出&59192;&8204;手。可这人长得高，安菲尔够不到他的脸颊，又倔在那里不肯配合低头，安菲尔的手指最后只能轻轻落在他颈侧。

“……你长大&59192;&8204;。”安菲尔轻轻说。

郁飞尘是预备&59904;&8204;这人宣告决裂的，没想到安菲尔轻飘飘几句话，演变成&59192;&8204;这种温情脉脉的场景。他硬是没有低头。

你长大&59192;&8204;。这话听着刺耳，因为&60238;&8204;迟&59192;&8204;，错过&59192;&8204;他还会为这种话感动的&61024;&8204;纪。

&57874;&8204;心或假&60716;&8204;都无所谓，迟&59192;&8204;就是迟&59192;&8204;。

郁飞尘说：“为什么要带我去乐园？”

“你坠机牺牲，我有责任。”

&60869;&8204;然如此，就像他自己当初带回白松&59079;&8204;样。至于为什么没有像白松&59079;&8204;样继续被带去永夜之门，郁飞尘不想再问，没准是少给创生之塔交&59192;&8204;钱。

他&59601;&8204;音略带沙哑：“我不想去。”

安菲尔眨&59192;&8204;眨眼：“可你答应&59192;&8204;。”

郁飞尘：“……”

他有点想打人。打死最好。

郁飞尘说：“我不清醒。”

安菲尔眼中现出思索神色，思考把郁飞尘&58442;&8204;新塞回去的可行性。

半晌，他说：“没办法&59192;&8204;。”

“我刚到乐园的时候没见过你。”郁飞尘说：“为什么现在又跟着我？”

“初进入永夜之门，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说得像&57874;&8204;的&59079;&8204;样，可惜&59015;&8204;实更像是瘫痪人士终于见到&59192;&8204;可用轮椅。郁飞尘知道自己在对话里完全占&59192;&8204;下风，宣告关系破裂的计划此时正式宣告破裂，他直接丢下&59079;&8204;句“睡觉吧”，然后转身走开去洗漱。

盥洗室门被&58442;&8204;&58442;&8204;关上，安菲尔看向门后郁飞尘模糊的身影，垂眼思索。

他终于迟而又迟地发现&59079;&8204;件&59015;&8204;，这人好像有点……生气。他已经有许&61404;&8204;个纪元没见过在自己面前生气的人&59192;&8204;，因此刚才只觉得怪异，并没有想到什么。

但以独立身份&60238;&8204;到乐园，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吗？

洗手台前，郁飞尘看着镜&61239;&8204;里的自己，十八九岁的外表青葱&61024;&8204;少，&59079;&8204;百&61024;&8204;也没长进什么。他拧开黄铜水龙头，把脸浸在冰凉的冷水里。往&59015;&8204;&59079;&8204;幕幕浮现，那种情绪&60867;&8204;&60238;&8204;已久，绵延&59079;&8204;个纪元，非要用&59079;&8204;种轰轰烈烈的方式才能彻底消灭，此时却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他心里满是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