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4：殉情塔，恶作剧（2 / 2）
现在想想，物理竞赛那天他在家看到我后，分明就异常激动，还再三强调了让我下次一定要等他。</p>
我好像不被允许一个人回家了。</p>
这种像监视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p>
那我更加不能告诉我爸那件幼稚的恶作剧的事了。</p>
其实自从我上学之后，每天早上，我的桌上都会摆着一块奶油蛋糕。”</p>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一直都超乎常人地厌恶蛋糕这类甜食。</p>
因为那股甜腻腻的味道会让我的大脑像被融化的棉花糖黏住一样，令我无法正常思考。</p>
小学时，桌上偶尔也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一般就直接扔到垃圾桶里，也不会去追究是谁。</p>
我没想到到了高中，我还会碰到这样的事情，但我也没说什么，还是像以前一样处理着。</p>
只是这一天我到教室的时候，桌上摆着的并不是一块蛋糕，而是一个玻璃罐子。罐子里面装着两只活蹦乱跳的青蛙，撞破了脑袋想要逃出生天。”</p>
“我忍着怒气，指着罐子问钱刀：这是谁的？”</p>
“钱刀看一眼青蛙，飞速摇了摇头，不知道。”</p>
“他说话时的表情看上去很纠结，又像是憋着笑。</p>
我攥紧了拳头，才忍住了要对他动手的冲动。</p>
因为不一定是他，但也不一定不是他。</p>
我拿起玻璃罐走出教室。</p>
我走到湖边，蹲下来，把盖子打开，青蛙们争先恐后跳进湖里。</p>
我凑近湖面想看清楚它们在湖底的踪影，突然，湖面上出现一张人脸。</p>
长发遮住了眼睛，表情异常狰狞，正恶狠狠地盯着水面上我的倒影。</p>
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等我缓过神往后看时，方才站在我身后的人已经跑远。”</p>
“马尾辫随着脚步轻晃，那人是个女孩。</p>
我心里如有人打鼓怦怦直跳，她刚才是想把我推进湖里吗？</p>
我拿着罐子回到教室，坐到位子上开始观察班里女同学的背影，却没有看到一个和刚才那人相似的。</p>
倒是有几个女生发现我的视线之后，非常夸张地朝我翻了个白眼。”</p>
“我还没来得及深究那个女孩的事情，另一桩恶作剧就率先登场了。</p>
我看着借书卡上“江文青”三个字，烦躁地啧一声。</p>
虽然墨汁晕开，字体变得模糊，但是还是能辨认出那是我的名字。</p>
钱刀扭头看到我手里的借书卡时惊呼了一声。</p>
我抬头，恰好捕捉到了他脸上急于隐藏的，像是做坏事被人发现一样的惊恐神色。</p>
我朝他笑了一下，他立马扭过头起身走出了教室。</p>
其实最开始我怀疑的人就是钱刀。</p>
包括送蛋糕和放青蛙的事情。</p>
因为他是离我最近的人，所以我的喜好他大概也能猜出几分。</p>
而且在最近的距离欣赏被整蛊的人的反应和表情，应该是一件很有趣很有成就感的事情。</p>
但是我猜错了。</p>
因为第二天我去图书馆借书时，再一次在借书卡上看到了我的名字。</p>
于是我连着翻了几十本，发现基本上每隔十本就会找到写有我名字的借书卡。</p>
江文青，江文青，江文青……</p>
只是字迹和颜色各有不同罢了。</p>
原来不是谁要整我，而是谁们要整我。</p>
这一直是一场团体活动。</p>
所以我才讨厌突然被安排进一个团体中，因为这样子就好像那个做错的人是我一样。</p>
我整理好写有我名字的借书卡正准备去找老华时，李柏乐跳楼自杀的消息就在图书馆里炸开了。”</p>
“什么意思？</p>
谁跳楼了？</p>
谁自杀了？</p>
谁？</p>
谁死了？</p>
手里的书掉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我回过神，猛然冲出图书馆。</p>
教学楼前，救护车和警车都已经到了。出事地点周围围了一圈人，尽管保安一直在赶人，但是来围观的人还是越来越多。</p>
我不管不顾挤开拥在前面的人群，踉跄着走到最前面。</p>
地上人已经不在，只剩下一滩血在静静地流着。</p>
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夏天，明晃晃的太阳晒得我快要中暑，就在我快要倒下之前，一辆车子突然冲了过来。</p>
可是我明明就把他推开了。</p>
撞倒的人明明是我，他怎么就死了呢？</p>
他怎么能这么做？</p>
因为我还好好活着，好好地站在这里啊。”</p>
“出来。”</p>
手腕被人猛地捏住，我被一股蛮力拖着挤出人群。</p>
“放开我！”</p>
“钱刀沉默着，一个劲儿地拽着我往教室走。</p>
他比我壮太多，我被他拽着，脚虽然贴着地，但脚下就像没在走一样飘着。”</p>
“老师，我找到他了。”</p>
“老华着急忙慌地跑到我跟前，一把把我紧紧抱住，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样。”</p>
“我问他：李柏乐死了？”</p>
“他说：嗯，当场身亡，没有痛苦。”</p>
“我苦笑良久。</p>
怎么可能会没有痛苦呢？</p>
我爸来学校把我接回了家。</p>
他看上去很伤心，但他还是在不停地安慰我。他说李柏乐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一中的学习压力很大，他大概是没有调节过来。</p>
我没说话，和我爸坐在沙发上等我妈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了医院。</p>
我爸之前说我昏迷时他来看过我很多次，但是我不知道。</p>
现在轮到我来医院看他了，但就像是一种报复一样，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来过了。</p>
病房里，李柏乐的爸妈哭得撕心裂肺。</p>
我和我爸妈静静站在门口，然后下一秒，我妈哭出了声。</p>
该办的手续都办完，李柏乐的爸妈稍微冷静了一点。</p>
李柏乐的妈妈看到我，慢慢走向我，然后把我抱在怀里。她身上湿湿的，像是整个人都在哭泣。”</p>
“我拍拍她的背，她颤抖着嗓子说：孩子，对不起。”</p>
“这一声对不起听上去痛苦极了。</p>
我觉得他们真的是伤心坏了，否则怎么会跟我说对不起呢？</p>
是把我当成李柏乐了吗？</p>
那我呢？</p>
我要说对不起吗？</p>
因为如果我还昏迷着的话，李柏乐会不会就不会死了？</p>
最起码，还有一个人以为他还健健康康地活着。</p>
没有痛苦，又好好活着。”</p>
“我爸妈希望我可以请假在家里休息几天，因为我看上去精神不太稳定。</p>
但是我不想闷在家里，这样只会让我心里更乱。</p>
同学们的恶作剧，李柏乐的死，还有湖边那个女孩，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焦躁无比。</p>
为救好友我车祸失忆，不久他坠楼，我发觉全班同学瞒我件事。</p>
第二天我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一直存在着的紧张状态像是抵达了高峰，所有人都像是屏住了呼吸。</p>
就像是在这个教室的某个角落里被埋了一颗炸弹，谁一旦开始呼吸，炸弹就会被引爆。</p>
这一天之后，我的桌上终于不再出现奶油蛋糕了。</p>
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大家觉得无聊又费钱所以才放弃了。</p>
但是某天早上，因为我爸要出差所以他很早就把我送到了学校。于是我看到，我的一位同学正拿着蛋糕往楼梯口走。</p>
我悄悄跟在他后面走到二楼男厕所，他拿着蛋糕走进去，半分钟后又走出来，只是手里的蛋糕没了。</p>
等他走远，我走进男厕所，在某个垃圾桶里找到了那块蛋糕。</p>
这是又要搞什么？</p>
于是我连着几天提早到学校，结果发现，每天早上都会有不同的人把蛋糕扔到不同的地方去。</p>
我觉得匪夷所思。</p>
这是什么团体仪式吗？</p>
就跟某种古代巫术一样，把蛋糕放在学校不同的角落，实际上是在布一个阵法？</p>
现在的高中生这么迷信的吗？</p>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蛋糕一直有人在送，而且那个人不是我的同班同学。</p>
而我六点到校时蛋糕就已经在了，所以那人应该是在我离校之后放的。</p>
我不参加晚自习，所以只要等晚自习结束大家都走了之后进去就可以了。</p>
我打算试着抓到这个人。</p>
于是这天晚上，我跟我妈说有作业忘在教室了，让她带我去一趟学校。</p>
那时是晚自修结束后十五分钟，教学楼里的灯基本上全熄了。</p>
只有我们教室的灯还亮着。</p>
他已经在了吗？</p>
我疾步走到教室后门，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了一群人说话的声音。”</p>
“老华怎么想的啊，偏要我当他的同桌，我不想啊！超级累的啊！”</p>
“小剪刀，为了民族大义牺牲一下自己怎么了？”</p>
“那你跟我换！”</p>
“不行！我会忍不住的！”</p>
“不过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万一哪天他还用得到呢？”</p>
“学霸还用得着这个？”</p>
“毁尸灭迹你懂不懂！”</p>
“哎哎，你轻点扔，火要扑上来了！”</p>
“说到尸体，李柏乐他——”</p>
“大晚上的你不要说这个啊。”</p>
“他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以后谁也不准提到李柏乐。”</p>
“说最后一句话的人是钱刀。”</p>
“我沉默着走到教室前的那棵桂花树后面，等了十来分钟，教室的灯灭了。</p>
五个人陆续从教室里走出来，钱刀走在最后，手里拎着一个铁桶，正往上冒着一股浓烟。</p>
夜风吹拂，飘过来一张纸的碎片。</p>
我捡起来，发现是作业本的一角，正好是写姓名的那一栏。</p>
而上面端端正正写着“江文青”三个字。</p>
是我的笔迹。</p>
他们烧掉的是我的东西。</p>
他们烧掉的是什么？</p>
他们为什么要烧掉？</p>
我一直以为他们做这些只是单纯的恶作剧，但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p>
还有他们刚才提到了李柏乐，李柏乐的死到底与我有没有关系？</p>
出车祸的那个暑假，中考之后，我到底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p>
这时，教室的灯再一次亮了。</p>
我定定地盯着门口。</p>
半分钟后，灯灭了，教室里走出来一人。</p>
扎着马尾辫。</p>
是湖边那个女生。</p>
我顿时头痛欲裂。”</p>
“我拿上蛋糕，又从课桌洞里随便拿了一本书往校外走，然后坐进车里。”</p>
“我妈看到我手里蛋糕，笑道：儿子，怎么还买了蛋糕，不是一直将甜食视为死敌的吗？”</p>
“我问：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p>
“我妈说：儿子，你不要想太多了啊，生死有命，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无法预测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你千万不能想太多，妈妈可不能再失去你了。”</p>
“说完，她哭了。”</p>
“我知道我妈没有跟我说实话，起码没有说百分之百的实话。</p>
因为李柏乐的妈妈跟我说对不起时的语气我仍旧记忆犹新。</p>
那是真情实意的一声对不起。</p>
痛苦，愧疚，又含着恨意。</p>
回到家之后，我在我的房间里仔仔细细搜了一圈，才发现我的房间像是被人重新布置过一样，书架上除了几本百科全书之外，我初中时用过的所有的教科书和练习册都没有了。</p>
我站到桌子上，往书架顶上看，也还是什么都没找到。</p>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p>
我梦到了我爸妈，李柏乐，钱刀，我的同学，还有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p>
我和他们出现在各种场景里，又哭又笑的，真实的就像是我亲身经历过一样。</p>
可是等我醒来之后，我全部都记不起来了。</p>
而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一个我做过的梦。</p>
看来我的大脑真的受到了影响。</p>
而且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p>
“早上我到教室后，钱刀时不时拿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p>
“我在心里冷笑两声，怎么，没找到蛋糕吗？”</p>
“他明显一愣。”</p>
“我说：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我已经知道是谁放的了。”</p>
“他立时睁大了眼睛，你知道了？！”</p>
“嗯，大家都快是成年人了，成熟点吧。”</p>
“之后钱刀一整个上午都沉默着，直到午休时，他突然递给我一张纸条，然后二话没说走出了教室。</p>
我低头看，纸条上写着：到湖边来。</p>
是那个女孩吗？</p>
她和钱刀认识？</p>
我想了想，还是走到了湖边，可是左右望了一圈之后，却没看到半个人的踪影。</p>
被骗了？</p>
突然背后贴上来一双手，我被人抱住了。”</p>
“想起来我是谁了？”</p>
“她的气息吐在我的脖子后面，凉凉的，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p>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所以希望你——”</p>
“身后的手一用力，我被她猛地推进湖里。</p>
湖水冰凉，我突然想到我妈那时抚上我脸的手掌。</p>
我扑腾着喊着救命，她蹲在岸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我却一直没有沉下去。</p>
可是我明明就不会游泳。</p>
她站起身，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回头，然后猛地朝我跑过来，跳进了湖里。”</p>
“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住她，她搂着我的脖子，湿透了的头发贴在脸上，她红着眼道：江文青，老娘跟你没完！”</p>
“怎么，还哭了？”</p>
“我——唔——”</p>
“她摁住我的脸把我推开，然后利索地爬上岸后跑远了。</p>
我连忙也翻身上岸，跟着地上的水迹，最后走到了二楼高一六班门口。</p>
李柏乐也是高一六班的。”</p>
“老华看到我浑身湿透时的样子时，脸被吓得惨白。</p>
我告诉他我不下心掉进了湖里，又冲他笑了一下后，他才平静一点，然后打电话通知我爸。</p>
我爸来接我时，我问他李柏乐有没有交过女朋友。</p>
他立马说没有，又问我怎么问起这个了。</p>
我笑笑说，没什么，突然想到了而已。</p>
于是我频繁去六班门口堵那个女孩，但是她却反常地开始回避我了，因此我每次去都扑了空。</p>
有一次我下楼梯时看到了钱刀，他看到我之后冲我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p>
“下午老华找到我，他说：学霸，本校禁止早恋啊。”</p>
“我笑了笑，点点头。</p>
教室堵不到人，我就去寝室门口堵。</p>
没想到第一次就被我堵到了。</p>
她看到我后转身就跑。</p>
我连忙追上她，拽住她的衣服，没想到太过用力，她的衣服被我扯了下来，露出了左边肩膀。”</p>
“对不起。”</p>
“我忙松开手，她乘机跑远。</p>
我愣愣站在原地，她后背靠左肩膀的位置上的图案，是一只番茄蛙？</p>
我走到教学楼的厕所，不顾旁边还有人在洗手，一把脱掉了上衣。</p>
对着镜子，我看到了我后背右肩膀的位置纹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番茄蛙。”</p>
“你知道桑巴瓦番茄蛙吗，人只要一碰到它，手就会产生剧烈的疼痛感，就像握住一个烧红的铁块一样。”</p>
“是吗？那如果我是番茄蛙的话，你还会愿意触碰我吗？”</p>
“当然，因为你很可爱啊。”</p>
“镜中的番茄蛙张大着嘴巴，好像在呱呱叫着。</p>
不知怎么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来了。”</p>
“放学之后，我走去了男生宿舍楼。</p>
我问宿管阿姨钱刀同学在哪个寝室，我是他哥，找他有些事情。</p>
阿姨非常好心地送我上了四楼。</p>
我走进去，四人寝室里空了一个柜子，一张书桌和一张床。</p>
我翻了翻柜子和书桌，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p>
我爬上床，站在上面望了一圈，然后在空调上面发现了一本笔记本。</p>
我拿出来，翻开笔记本，看到扉页上写着六个字：有你们的时间</p>
我翻到第一页，又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记着的时间是从8月5日到3月10日。</p>
而我是在3月13日那一天醒过来的。</p>
所以说，我只在床上躺了两天而已。</p>
我又翻回到日记本第一页，认认真真从头看起来。</p>
我的确是出了车祸，也昏迷了一段时间，不过没有半年这么久，只是两个礼拜而已。</p>
医生说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存在着我会在某一天丧失记忆的可能性。</p>
我爸妈决定瞒着我，但我那时刚巧出去打水，凑巧听到了。</p>
于是我开始写日记，并且每次写完都会藏在空调上面。</p>
因为我从小就喜欢把私密的东西藏在高处。</p>
我住院的时候李柏乐经常来找我玩，然后到9月1日那天我们一起去一中报到。</p>
只不过，我在高一三班，他在高一六班。</p>
老华一直是我的班主任，但我的同桌不是钱刀，钱刀是我的室友，是我在班里最要好的朋友。</p>
因为我和他总是相伴着在体育课上偷懒。</p>
李柏乐有抑郁倾向的事情我一直知道，而我也会时不时跟他谈心，和他一起出去玩儿。</p>
他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不像我，会把无聊的事情轻松地置之脑后。</p>
他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容不得自己犯一点错。</p>
所以在我因为救了他出了车祸，又丢掉了记忆之后，他大概非常非常愧疚，以至于走上了极端。</p>
而他妈妈那句对不起中的愧疚和恨意我也都全部理解了。</p>
湖边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是我可爱的女朋友。</p>
我对她是一见钟情。那一天我不小心掉到了湖里，结果被路过的她救了。我们在一起之后，她教会了我游泳。</p>
她非常爱吃奶油蛋糕，因此每个周末我都会带她去吃各种甜食。</p>
而我也开始慢慢习惯这股甜味了。</p>
我看完整本日记本后，蹲在床上想了良久，胸中闷闷的，快要喘不上气。</p>
这时，门吱呀一声，钱刀进来了。”</p>
“他看到我之后吓了一跳，冲我喊道：江文青，你蹲那么高干什么！快下来！”</p>
“我看着他，说：小剪刀，要一起去吃晚饭吗？”</p>
“他愣了一下，然后哽咽着说：吃什么啊，学霸？”</p>
“三哥烧烤。”</p>
“三哥烧烤。”</p>
“我和他异口同声道，说完，又一起傻笑起来。</p>
钱刀告诉了我很多事情。</p>
我爸妈和老华在我再一次昏迷的那两天里商量了很久。</p>
最后决定与其让我知道是我忘记了那段时间，不如就当那段时间没有存在过。</p>
于是我爸妈在家里清除和那段时间有关的一切，而我的老师和同学则负责在学校里抹去一切。</p>
但是学校很大，难免会有疏漏。</p>
比如说图书馆里我找到的那张借书卡。</p>
钱刀说，那天晚上，所有人花了一整个晚自修的时间跑遍了几乎整个图书馆，就是为了在借书卡上留下我的大名。</p>
之后他们又在各种角落里找到了我的练习册和试卷，于是就决定把它们烧掉。</p>
所谓毁尸灭迹。</p>
最辛苦的是我的朋友们。</p>
要知道，对一个认识了一个学期的人装作不认识是很有挑战性的一件事情，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影帝。</p>
于是大家索性能不看我就不看我，能不和我说话就不和我说话。</p>
一个赛一个的冷淡。</p>
然而实际上，所有人都在暗中注意我的动向，然后一有情况就告知老华。</p>
就比如在公交车上捂人嘴的那位，托他的福，我被剥夺了参加物理竞赛的资格。</p>
因为大家想到，除了本校的同学之外，我在各大比赛中，也结交了很多别校的朋友。</p>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我，只有我的女朋友，拿蛋糕和青蛙刺激我，狠心推我入湖，想要我记起一切。</p>
钱刀说，他和我女朋友谈过好多次，让她不要再做这种事，但是她完全不听。</p>
后来大家看我也没受到什么刺激也就随她去了。</p>
但是李柏乐突然跳楼了。</p>
我情绪开始不稳定之后，大家决定每天安排一个人早起把蛋糕扔掉。</p>
而且为了不让我发现，他们几乎丢遍了学校所有的垃圾桶。”</p>
“我说：你们可以把蛋糕吃了嘛，扔掉多浪费啊。”</p>
“钱刀咬一口鸡肉串，抹一下嘴说：扔掉就已经很胆战心惊了，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是我们把蛋糕吃了，我们还要不要活了啊。”</p>
“哈哈确实，她就是这点特别可爱。”</p>
“钱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我一眼，然后放下竹签，说：那明天，蛋糕不扔了？”</p>
“我笑着点点头：嗯，我会全部吃掉的。”</p>
“他也笑，学霸，也别太为难自己了。”</p>
"妈说得没错，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无法预测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p>
就像是我小学的时候，也一定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费尽心力又温柔可爱的恶作剧。</p>
我虽然丢掉了与他们在一起的半年记忆，但那段时间是真实存在的，在我爸妈和我的老师同学们藏起来的所有物件里，在我的日记本里，在我女朋友每天送来的奶油蛋糕里，在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恶作剧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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