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个人的战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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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进小屋的第一天晚上,我就像要完成一个什么仪式似的,买了几袋面包和几大矿泉水,又买了几瓶白酒、十几包下酒的零食,还买了一条劣质香烟,决定一个人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呆上几天,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想。以前心心念念地要从家里搬出来,幻想着心情不好时可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地喝酒、抽烟、唱歌、甚至流泪,却因为经济原因一直没有真正实施过,这次可算是遂了愿了。

和杨木分手以来的这一阵子可是憋死我了,在家里明明话都不想说,却还要手舞足蹈地装欢快,时不时还要哼点小曲儿什么的以示正常,所以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我忍不住有点激动,三下五除二地洗了澡,在桌面上摆好了烟、酒、零食、卷纸,然后运了运气,提起酒瓶子就开始猛灌。

劣质的白酒烈的呛鼻,一口下去从嘴里一直烧到胃里,估计喝硫酸也就这个效果了。我不得不每灌几口就停下来,掩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呕出来。这每一口折算下来可是好几毛钱呢,不能浪费了。

灌到小半瓶我头就晕了起来,一屁股跌坐在藤椅上,刚咧着嘴哇哇哭了两声,传呼就吱吱地叫了起来。抓过来一看,是辉辉打的,真是烦。我想了想,还是拿了钥匙摇摇晃晃地去门外不远处那个小杂货店回传呼。我在电话机傍边的小木凳上似乎都有点坐不稳了,干脆把整个人挂在门框上,有气无力地朝着话筒问:“啥子事,先人?”辉辉说死婆娘过来喝酒。我说我喝着呢,我喝得上好,辉辉说,你又和谁在哪里喝酒哟,我说我一个人,在哪里喝不告诉你。辉辉有点紧张起来,急急地问:“你一个人?喝了多少哦?我听你的声音你已经差不多了哦。”我说我才喝半瓶呢,还早呢!辉辉这下真急了,在电话那头龇哇乱叫:“蒋芸,你个傻婆娘,你在一个人喝白酒?!你要喝酒过来喝嘛,你一个人喝什么?还不喝啤酒喝白酒……“我扶着门框喃喃地说,不喝啤酒了,不喝啤酒了,喝啤酒要长胖,这回长胖了没有人接着了……说着说着鼻子又酸了起来。辉辉还在那边叫:”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我”啪“地一声就挂了电话。我可不想在这个小店里痛哭失声。

摇摇晃晃地走回去,继续喝。我下定决心今晚要喝醉,要喝得烂醉,不然我觉得对我和杨木曾经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简直无法交待。想到辉辉在那边肯定急得跳脚,我就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快感,好像我的仪式有了观众。可是杨木呢?我酸溜溜地想,杨木此刻是正在那些肉香扑鼻的场合和他手下的小姐们你侬我侬地说着挑逗的语言,还是和我一样正一个人心情黯淡借酒浇愁?他会担心我此刻在做什么吗?我想起他上次坐牢,托人带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嘱咐他的兄弟伙帮忙照顾我,劝我开心点、少喝酒。可是现在,杨木再也不过问我的事了,分手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他一个传呼都没有给我打过。

我至今依然无法接受,我和杨木就这样完了,那么多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我们都牵着手义无反顾地走过来了,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岁月,最后却都抵不过他的自尊和我的固执。原来我们一直爱得那么浅淡。真讽刺呵。想到这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赌咒发誓地想,妈的我再也不相信什么永远了,杨木、董娟,没有一份曾经以为会天长地久的感情最后是真正可以坚不可摧的,那些游离于普通关系和生死与共之间的,反而更走得长久一些,比如李梦冉,比如辉辉,比如章陈。

被我扔床上的传呼机依旧在持续尖叫,我鬼火飒飒的,冲过去就将它关了。在今天以前,我还坚持天天开着这个该死的传呼,一没事儿就摸出来看两眼,希望能看到来自广州的某个电话号码。而在这个晚上,所有的等待都成了多余,我的自由和放纵在这个特殊的夜晚胜过了杨木的电话。至于辉辉,让他担心去吧,我在外面喝醉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一向对我“逢凶化吉”的本事十分钦佩和敬仰,相信再怎么也不至于急得眉毛着火。

我边想着边摇摇晃晃地将床上的凉席拖来靠着墙铺到地上。我已经醉得有些坐不稳了,如果想要安安全全地喝完剩下的半瓶白酒而不磕断门牙磕破头,我估计还是坐地上靠着墙喝安全点。我就那样抱着酒瓶子抽着烟一直喝,边喝边哭,边哭边喝。在这个一个人的房间,我终于可以允许自己短暂地失态,可以允许自己哭得哇哇的,像一个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却没有人可以给自己出头的委屈的孩子。

和杨木一起几年,无数的聚散、孤独、无助和惶恐,原来一直都一点一点地积压在我心里,而现在,今天,当所有支撑我走下去的希望全盘破灭,当我确定所有曾经的一切已经成为往事,故事已经嘎然而止,当我一个人瘫坐在这黑暗封闭的小屋……我整个身心才忽然像散了架似的,瘫软得自己拽都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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