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各有选择（2 / 2）

靠在书院墙壁上的聂嗣，看着闫癸大笑离去，神情莫名。</p>

事实上，他并没有听见夫子和闫癸谈论了些什么，可是他猜测，得知帛书内容，夫子和闫癸二人，应该一样愤怒吧。</p>

“伯继，进来吧。”范瓘的声音传出。</p>

聂嗣转身，稍微整理衣袖，走进屋中。</p>

“夫子。”聂嗣躬身一礼。</p>

“坐吧。”</p>

“唯。”</p>

待聂嗣跪坐下，范瓘方才道：“帛书的内容，你看了吧。”</p>

“看了。”</p>

“是否感到心寒。”</p>

“回夫子，弟子确实感到心冷。所谓灾祸，原来是他人利用的工具，受害的却是无辜百姓。”聂嗣平静的注视着范瓘双眸，“那位义阳王，究竟是谁？”</p>

范瓘笑了笑，似乎猜到了弟子会这么问，遂叙述道：“义阳王公叔氏，我朝立国天子，敕封的异姓王之一。公叔氏先祖，追随立国天子征伐天下，因功，封于荆州义阳国。历经数代积蓄，底蕴深厚。”</p>

“可他现在，准备反叛。”聂嗣道。</p>

范瓘颔首，“不错，此番义阳王胆敢暗中行此恶事，实乃天灾人祸所致啊......”</p>

顿了顿，范瓘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多聊这件事情。</p>

“伯继，南乡郡与义阳国毗邻。若是依照帛书中所说的消息，怕是不久之后，义阳国会派兵进驻南乡郡。你不是荆州人士，无需受此无妄之灾，速速回雍州去吧。”</p>

“那夫子准备怎么办？”聂嗣问道。</p>

“予生于此，长于此，如今一副老骨，也当埋于此。”</p>

“夫子，可随弟子前往雍州避难。”</p>

范瓘摇头，“不想折腾了，勿要复言。”</p>

见此，聂嗣也没有出口再劝。实际上，他确实准备走了。继续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难发生。而且，继续留下去，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危。</p>

“夫子，弟子告辞。”</p>

聂嗣起身作揖。</p>

范瓘看着聂嗣，教诲道：“伯继，你有仁善之心，本是好的。只是却要谨记，人无伤虎意，虎有噬人心。将来若是出入朝堂，当小心提防鼠辈竖子。予，不求汝能造福百姓，但愿汝，莫失良善之心。”</p>

“夫子教，弟子不敢忘。”聂嗣拱手，又是一礼。</p>

范瓘捋了捋胡须，似是想起什么，从腰间取下一块圆润碧绿的玉佩。</p>

凝视着玉佩一会儿，范瓘朝着聂嗣招招手。</p>

聂嗣走过去，蹲下。</p>

“来，手伸将过来，此物赠汝。”</p>

聂嗣双手并拢，接过玉佩。</p>

这只玉佩，半个掌心大小，圆月状，通体温润，上面雕刻一只‘松下卧鹿’，栩栩如生，一袭碧绿之色，生机盎然，一瞧便知不是凡品。</p>

“夫子，这......”</p>

“收下吧。”范瓘合上他的手指，笑着道：“佩戴此玉，可令人静心宁神。”</p>

聂嗣眸光闪烁，行了一礼。</p>

“长者赐，不敢辞。”</p>

收下玉佩，悬于腰际，聂嗣拜别范瓘。</p>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说起贾璠。因为帛书的内容已经告诉他们，想为贾璠讨个公道，无异于痴人说梦。既是如此，何必为自己徒添烦恼呢？</p>

凡事，量力而行。</p>

他知道，这一走，很可能与范瓘再无相见之日。只是，他们二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选择。</p>

离开书院，聂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旋即踏步离去。</p>

不远处，宋圭仍旧缠着栾冗，想要收购其手中的虎皮。</p>

见聂嗣归来，宋圭问道：“大兄，如何了？”</p>

聂嗣道：“无事，夫子告诉我，让我尽快离开南乡郡。”</p>

“好啊！”宋圭高兴抚掌。</p>

他来这儿的主要目的，还是将聂嗣给劝回栎阳。至于卖粮食，只是顺手而为罢了。</p>

聂嗣看向栾冗，稍作沉吟，说道：“栾兄，你我相识，我也不瞒你。如今书院虽得粮食救济，但是撑不了几日，你还是要早做打算。”</p>

栾冗微微沉默，他自然知道聂嗣没有骗他，可问题是他该去什么地方？</p>

逃难至此，还能再逃去什么地方呢？</p>

一边的宋圭眼珠子转了转，轻咳一声，“栾兄若是不弃，吾宋氏尚缺一名行商护卫，每月五百钱，吃喝管饱，栾兄可有意向？”</p>

这家伙，看中栾冗的力气了吧。</p>

聂嗣暗自摇头，懒得戳穿小老表的小心思。</p>

栾冗看了一眼宋圭，虽然他知道宋圭说的应该是真的，可是他对宋圭没什么感觉。而且，此人动辄利字当先，只怕非易于之辈。</p>

旋即，栾冗朝着聂嗣抱拳。</p>

“敢请明公，为某指名道路。”</p>

宋圭被华丽丽的无视，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不发一言。</p>

聂嗣眨眨眼，一时间有些糊涂，这种决定未来的问题，为什么要问他？</p>

“栾兄，我实在不好替你做决定。”</p>

“明公仁善，某愿追随明公，为明公驭马执盾，还请明公勿要推辞！”说着，他抱拳单膝下跪。</p>

“不可。”聂嗣连忙将他抬起，却发现自己根本搬不动栾冗。无奈之下，他只能苦笑道：“栾兄，你错看我了。”</p>

仁善，非他本心。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心底仅存的天真在作祟罢了，经此一事，日后的聂嗣，绝不会天真了。</p>

栾冗坚定道：“明公仁善与否，众人皆能看得出来。且，若非明公相救，某与母亲，只怕早已埋骨异乡。母亲常对某言，知恩图报。明公于某，有救命之恩，相助之义，望明公收纳。”</p>

“栾兄，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活得下来。你能搏杀恶虎，足可以证明，你能活得好好的。”聂嗣道。</p>

闻言，栾冗苦笑，“明公，搏杀恶虎，只能看运势。某不可能每次都恰巧遇上恶虎，再者，当时初来南乡郡，若非书院赈灾，某早已死了。”</p>

见他神色坚定，聂嗣一时间也有些难以下决定。须臾，聂嗣言道：“这样吧，你先回去与你母亲好好商量，若是下了决定，可在丹水城东门等我。”</p>

“好，某这便回去告知母亲，明公告辞。”</p>

“嗯。”</p>

看着栾冗高大的背影，宋圭拱手笑道：“恭喜大兄，得一忠卫。”</p>

“此话何意？”聂嗣不解的看向他。</p>

宋圭道：“弟，虽来这丹水书院不久，可却看得通透。似栾冗这般，一家俩人逃难，若得救济，必定全家争相上前领粮。可栾冗每次只领一碗，侍奉其母，足可见此人守规矩，孝悌义。其次，大兄布恩上万灾民，唯此人谨记于心，言行举止，极为尊崇大兄。此人既无投好之意，更无贪婪之像。最后，知恩图报，不为利所动，且身负搏杀恶虎之力，难道不该恭喜大兄吗。”</p>

聂嗣嘴角，隐晦的勾起微小弧度，一闪而逝。</p>

“你是在惋惜虎皮，以及失去一位行商护卫吧。”</p>

“大兄慧眼。”宋圭大大方方地承认，“弟，确实看中此人。只可惜，天意不可违，他既看重大兄，弟也无话可说。”</p>

聂嗣拍了拍他肩膀，踏步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