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善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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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元嬉死了。

生命在最辉煌最高光的时候戛然而止,带着他那些未完成的梦想一起烟消云散。

他想过等办完了王家的事,顺便派人将安水城那个据说痴恋陈三更的俏寡妇弄来玩玩;

他想过等到五岳敕封之时,在西岳正神的人选上拿捏一下青眉山,看看能不能趁机跟青眉圣女套套近乎,自己是国师的人,青眉山主也跟国师交好,这亲上加亲的事也不是没可能;

在陈三更有关的事之外,他还想过许多,但这些都只会是想象了。

他的头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双颊通红肿胀,仿佛一颗猪头;

无头尸身再没办法干下任何张扬跋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能无助地流着汨汨的猩红血液。

那些硬不起来的烦恼再也不能困扰他,因为他可以永远坚挺着了。

“走吧。”

陈三更将刀收起,神色并无丝毫波澜,仿佛只是顺手拍死了一只蚊子,而不是杀死了一位当朝亲王,储君备选。

“好。”

还处在深深震撼之中的王无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起身。

陈三更将他扶到椅子上,笑着道:“你怎么不问去哪儿?”

王无争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强笑道:“那么去哪儿?”

“去给你治伤。”

陈三更笑着在椅子旁蹲下,“上来吧。”

“公子!这.......这不合适!”

“难道要我抱你?”陈三更想起了范自然长剑出鞘的样子,轻笑一声,“那你的下场可能会有点惨。”

王无争伏在了陈三更的背上,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陈三更淡淡瞥了一眼,摇了摇头,“算了,无妨。”

他身形一晃,消失在房间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张姨娘的眼睛偷偷翕开了一条缝儿。

在屋中扫视一圈,确认了陈三更和王无争真的离去了之后,猛地站起,朝外冲去。

冲到一半,惊觉空穴来风,连忙又跑回床边披上衣衫。

“来人啊!楚王遇刺了!”

先前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的灰衣老者和老道士立刻出现,披坚持锐的护卫也快速冲来,将静室围住。

很快,老道士从房间中出来,看着众人,面沉如水,朝着护卫头领冷喝道:“陈三更杀害楚王,罪大恶极,全城搜捕!立刻通知天京城,禀报陛下和国师!”

......

“你来晚了。”

摘星楼顶,一身破旧道袍的齐老道士眯起绿豆眼,叹了口气,“或者准确来说,早晚也都一样。”

陈三更不解道:“修行者丹药,生死肉活白骨,区区一个腿伤都治不好?”

齐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既然是修行者的丹药,那就得是修行者用了才有效啊!”

“修行者用了,功效神奇,但普通凡人,未曾筑基炼体,根本炼化不了药性,这再好的修行者丹药,也无非就是顶级的伤药而已。”

他指着王无争,“若是皮肉伤势,自然可以迅速痊愈,但若是像他这般双膝骨骼尽碎,经脉尽断,要想恢复如初,不可能了。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将他皮肉的伤势恢复。”

陈三更抿起了嘴,低头不语。

“公子,能活下来我已经很开心了。”王无争在一旁笑着道:“只不过未来能为公子做的事情少了些,还望公子勿怪。”

听了王无争的话,陈三更心中更是难受,捏着拳头,愤愤道:“让那个杂碎死得太容易了。”

齐老道士默默起身,为王无争治伤,然后坐回桌旁,大袖一挥,三个酒杯和酒壶出现。

他主动为陈三更和王无争倒了一杯,然后看着陈三更道:“会怪我吗?”

陈三更想了想,“最开始有点,后面就想通了。”

“这是一个修行者和凡人交织的天下。”齐老道士抿了口酒,缓缓道:“修行者虽稀少但强大,一个最低级的修行者就可以让最强大的凡人俯首,于是许多修行者便自封为高高在上的山上人,将凡人视作在山下泥泞中挣扎求活的蝼蚁。”

“但有一个强大的修行者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修行者和凡人都是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就像凡人之中也有力拔千钧的壮士,也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难道就可以让壮士任意杀戮和奴役稚童吗?”

陈三更点了点头,“这是对的。”

“这个人,就是司天监的第三代监正。”齐老道士面露向往,“当时正逢世俗王朝势力渐涨,他说服了当时的皇帝,于是,就有了这司天监九州大阵,也就有了守护者。”

他看着陈三更,“守护者的宗旨是守护凡人,但不是每一个凡人,而是所有凡人。”

陈三更点了点头,“所以,只要是凡人之间的内部矛盾,你们一概不会插手。”

“对!”齐老道士又抿了一口酒,咂摸一声,“只要不是修行者仗势行凶,危及大量凡人生活,我们便都不会插手。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坐在了这摘星楼里,便要藏下心头的人性。”

陈三更看着齐老道士,他的脸还在笑着,但一双眼神里,都是落寞和自嘲。

陈三更轻声道:“你并没有,至少你没有阻拦我杀了赵元嬉。”

齐老道士沉默一瞬,旋即无语地白了陈三更一眼,笑骂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那也得我拦得住你啊!”

陈三更会心一笑,“这就是跟司天监和朝廷的交待?”

“嗯,这就是给他们的交待。”

齐老道士笑了笑,然后缓缓收敛神情,看着陈三更,严肃道:“接替我,成为天益州新的守护者。”

见陈三更没有立刻答应,他又道:“成为守护者之后,可豁免一切罪责!”

陈三更微微一笑,“谢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有多大!”齐老道士忍不住有些焦急,“赵元嬉虽然残暴荒淫,完全不是个东西,足以被千刀万剐,但他到底是一朝亲王,要杀也不可能是由你来杀!你杀了他朝廷岂能善罢甘休!”

陈三更点了点头,“这是打朝廷的脸,朝廷自然是不可能忍气吞声的。”

“你还知道啊!”齐老道士无语道。

“我当然知道。”陈三更笑了笑,“我还知道,在乎赵元嬉的会悲痛,不在乎赵元嬉的更是要装样子,二者结合到一起,朝廷的报复一定会很认真。”

“那你?”齐老道士都有些迷惑了。

王无争也看向陈三更,充满了好奇,他也很想知道陈三更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还敢那么果断而随意地杀了赵元嬉。

陈三更淡淡道:“那就让他们来呗。”

齐老道士:......

他不甘心地再问了一句,“真不愿意?”

“至少现在不愿意。”陈三更朝他拱了拱手,“谢了。”

“哎,算了。那你赶紧走吧!”齐老道士该说的话说了,也就不再多留二人了。

“还有件事。”陈三更从怀中取出那块令牌模样的方寸物,“这个我就不拿了,免得给你惹麻烦。”

齐老道士摆了摆手,“送出去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玩意儿你也就一个,拿着给其他人吧。”

齐老道士面色一滞,尴尬道:“你都知道了啊?”

“那更没事了。”他摆手道:“我就说不见了,让司天监再给我送一块过来,反正他们多的是奇珍异宝。”

陈三更都忍不住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他们看不惯我,有本事把我换了啊!”有恃无恐的齐老道士得意地抿了口酒。

“好吧。”陈三更将方寸物重新揣进怀中,没了这种顶级的方寸物,单靠乾坤袋还真有点不够用。

“我再去办点事情,能否请齐老先生帮忙照看一下我的朋友?”

“去吧。”齐老道士挥了挥手,然后心领神会地告诉了陈三更青眉山那位长老在城中的方位。

陈三更又扭头看着王无争,“无争,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我能替你办的?”

王无争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雕。

.......

青眉山的三长老木叶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年轻人,错愕之后微笑着拱手致意。

陈三更冷冷道:“我有没有对不起青眉山过?”

木叶摇了摇头,“不论是当初平定内乱,还是后来争夺五岳,陈公子于我青眉山实在是恩重如山,甚至过往不少山主的功劳都没陈公子大。”

陈三更又道:“那你们有没有对得起我?”

“王无争出事了吗?”

木叶立刻明白了陈三更的来由,疑惑问道。

陈三更神色更冷,“这辈子永远站不起来了,这叫不叫出事?”

木叶眉头一皱,脑中心思急转,正要开口,陈三更挥手止住,“看在青衣的份儿上,我不听你解释,只说两个事,劳烦木长老回去禀报洛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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